我的母亲拼“反浩克装甲”有感父亲的背影汝州面面观习近平在正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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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9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0-05-15

父亲的背影

司伟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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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的墙壁、白色的被单、白色的医护……夜色渐深,病房内静得出奇,输液管内液体滴落的声音清晰可辨。

4月5日傍晚,父亲因突发脑溢血住进医院,已昏迷整整22天了。煎熬、等待、盼望,盯着那一滴滴输入父亲静脉的液体,我真的渴望他能突然醒来,能有奇迹发生。

好多东西拥有时不知不觉,行将失去时才猛然感到它的珍贵。望着病床上依然昏迷的父亲,我思绪万千,愁肠百结,不禁一遍遍地回想起成长路上父亲对我的爱,泪眼婆娑中那个蹒跚而奔波的身影又闪现在眼前。

时光荏苒,弹指一挥。上世纪80年代,我在离村子近20里地的前张楼村上初中。当地高岗丘陵,缺水少菜,我们外地学生要每周回家背一到两次干粮。从前张楼村到我家司村要经过七八个村庄,平时回去,有辆破自行车骑着,倒也不觉得远。怕就怕碰上雨雪天,道路湿滑泥泞,只有地奔回家。

大雪纷飞,寒风怒吼。我清晰地记得,那是一个隆冬的周末。下午放学后,看着教室外漫天飞舞的鹅毛大雪和银装素裹的世界,我们几个一起上学的同村老乡都犯起了愁:“回去吧,得顶风冒雪,泥蹚水,不知几点才能到家。不回去吧,干粮又吃完了,眼看就得忍饥挨饿。”经过一番争议后,我们还是决定按期回家。

雪大天寒,黑得比平时也早。风雪中,我们五六个小老乡趁着夜色出发了。朔风劲吹,风如刀割,雪花就像鹅毛一般从天空纷纷扬扬地飘洒下来,打在人的脸上,仿佛有了重量,生疼。积雪覆盖了大路小道,前面刚刚辗过的车轮印和人走过的脚印眨眼就不见了踪影。

夜寒雪连天,风雪夜归人。在皑皑白雪映衬下,村庄乡野一片苍茫,隐隐约约可以辨清哪里是路,哪里有坡,哪里是坑。即便如此,我们还是会时不时地出溜一下,打个趔趄,甚至一不留神摔个仰八叉。随着夜晚气温降低,道路开始结冰,变得更加湿滑了。

风雪兼程,深一脚浅一脚地艰苦跋涉。经许楼、灰河、柳树堂,过杨楼、卧虎赵、寨子贾,晚上十点多钟,我们终于走到了离村子还有一里多地的疙瘩王村东头,总算看到希望了,这时我们几个已走得浑身冒汗,禁不住又加快了脚步。风雪奈我何!

“伟!伟!是伟吗?”这时,前方突然传来几声呼叫声。“这么晚了,谁还在找人?”我们紧走几步,才看到不远处雪地里的一个人影。“伟,是伟不是?”这下听清了,原来是父亲的声音,父亲来接我了!“大,是我!”我应着声向父亲走过去。快走到跟前时,我才看清父亲戴着一顶草帽,身上落满了厚厚一层雪,连胡子眉毛都是白的,俨然一尊雪人,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多久!

“冷不冷?饿了吧?”父亲说着,赶紧从怀里掏出来一个火烧,塞到我手里,火烧还热乎乎的,带着父亲的体温。我心头猛地一热,泪水差点没流出来。

外出求学、工作30多年来,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夜晚,父亲立在门口、走出村头接我回家,无论风雨无论晴。他就像一盏灯,为我照亮了回家的路。

1991年9月份,我以8分之差报考小中专落榜,转而去县城上高中。高中生活相比初中真是强多了,起码每顿能吃上炒菜了,虽说大部分是萝卜、白菜、绿豆芽等普通的蔬菜,但不用再像初中那样顿顿啃干粮就咸菜了。父亲大概每个月给我送一次粮食,每次都是骑着家里那辆加重型的破旧大梁自行车,驮着一大袋百十斤的麦子,从司村老家骑40里地给我送到县城来,兑到学校食堂,然后换成饭票。

高中的住宿条件也是很艰苦的,我们两个班的男生混住在一起,有四五十个人,可谓人多事杂。俗话说:“人上一百,形形色色”“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就学生群体本身而言,个人素质也是参差不齐。这不,有一次父亲上午刚给我送的一百多斤粮食换成饭票,我小心翼翼地把饭票装在衣服口袋里,藏在被子底下,结果晚上就不翼而飞了。我是既怨恨又后悔,为此偷偷地抹了好几次眼泪,最后不得不借同学的饭票才算坚持到周末。

回到家里,我吓得也不敢给父母说。后来,奶奶问起我在学校的生活情况,憋屈已久的我突然痛哭起来。在奶奶的再三追问下,我才说出了丢饭票的事。

“到底咋了?”在屋外忙活的父亲大概是听到了我的哭声,赶紧走了过来。

“别哭了,破财免灾,下礼拜我再给你送一袋过去。”问明事情原委后,一向严厉的父亲没有责怪我,还破天荒地安慰了我几句。

我周日晚上返校,周一上午父亲就来给我送粮了。天阴沉沉的,下着蒙蒙细雨,父亲穿着一件黑色的旧军用雨衣,鞋上、车轱辘上沾满了泥巴。我知道,这是父亲怕耽误我吃饭才冒雨赶过来的。从村子到公路那段将近两里地的土路下点雨就泥泞不堪,父亲一定是躬身弯腰推着走的,并且走一段得用棍子捅捅泥巴。村西头上公路的那个大坡,平时骑自行车就得推着上去,更别说带着一百多斤粮食了,父亲该是怎样吃力地推上去的啊!“这次可要放好,别再丢了。”父亲把换好的饭票悄悄装进我兜里,叮咛的话语打断了我的思绪。

父亲行医乡里数十年,医者仁心,悬壶济世,平时虽对我们兄妹4人管教甚严,但爱也颇深。他大山般的温暖是我成长的依靠,更是我投身军旅、奋力前行的不竭动力。

十年寒窗无人问,金榜题名跃龙门。

1994年高考,我以优异成绩被济南陆军学院录取了。应该说,我是我们那个偏僻村庄里第一个正儿八经的本科大学生和第一个考上军校的。村里人私下里都说,这是俺家祖坟上冒青烟了。

到军校去报到那天,考虑到我是第一次出远门,父亲和大哥执意要把我送到济南去,我是坚决没有同意。其实,从我12岁离家上初中开始,就已经离开父母温暖的怀抱,踏上了艰辛的异乡求学之路,这也养成了我独立自强的生活习惯和品格。此行虽说有千里之遥,但我还是想单独去闯一闯,这样也能省下来往的路费,何乐而不为?

“看好自己的东西。”“少和不认识的人说话。”“到学校及时给家里来封信。”临行前,父亲千叮咛万嘱咐,唯恐我走丢了或摸不到地方似的。火车是晚上八点多从郑州站始发,终点到济南站的,是那种最普通的绿皮火车,我坐的是硬座,要经过一个晚上的颠簸,第二天上午才能到站。“管它呢,刚好也能好好感受一下坐火车的滋味。”我惬意地想。

父亲终究放心不下,特意买了张站台票,还给我准备了一大包吃的喝的,来回上下车好几趟,直到帮我找到座位,安顿停当才挤下车去。站在车窗前,又是好一番交代。虽说天已立秋,依然热得要命。跑前忙后的父亲,脑门子上浸满了一层细密的汗珠,衬衣也溻湿了。

汽笛长鸣,火车缓缓启动。不少和我一样出远门上学的学生和家人挥手告别,有的还忍不住趴在车窗边抹起了眼泪。我本不想这样脆弱,可看着站台上渐渐模糊远去的父亲的身影,我竟突然也来了感觉。

岁月不饶人!那些年,还不到50的父亲已经须发花白,渐趋秃顶,背也稍微有点驼了。父亲多像一张弓啊,一辈子含辛茹苦,只是为了把儿女这支心中之箭射向远方,更是为了让我们早点告别土里刨食的日子,尽量少受点苦,能过上体面的生活!可怜天下父母心!

“当当当……”这时,住院部大厅里隐隐传来报时的声音。

夜深人未眠。“心似双丝网,中有千千结!”不知怎的,脑海里就反复回荡起那几首关于父亲的老歌的旋律。“初闻不知曲中意,再听已是曲中人。”

病床上,父亲也没有睡,只是睁着眼睛,或许已全然不知身边的一切。

睡眼蒙眬中,我仿佛看到父亲突然醒了,那个熟悉的、矮胖的、光脑门的、衣服总有点不大合体的身影,正笑容可掬地向我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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