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段出差,偶到书店,无意间又看到了许多新翻印的旧版小人书,四大名著、童话故事、神话传说、革命故事等等,琳琅满目,应有尽有。我禁不住停下了脚步,拿起一本又一本,哪一本都不舍得放下,都想再翻一翻。那一个个熟悉的故事和画面,好像又突然把我拉回了天真烂漫的童年时光,思绪也随之穿越时空,一下子飞回了那遥远的中原农村老家。
小人书是我小时候的最爱,也是我童年时期唯一的课外读物,更是我特殊的童年伙伴,它在我的记忆中是精彩而深刻的。那时农村家里穷,老辈上也没什么读书人,上学除了课本就是课本。应该说,我爱上小人书是受二哥的影响,记得我第一次从二哥手中看到小人书时,就立刻被它深深地吸引了,也因此激发了我对小人书的浓厚兴趣,我渴望从中了解另一个世界。当时,我和二哥都在村子里的小学读书。村西边桥头的代销店里有卖小人书,每天上学、放学都要从那里经过,每次经过都免不了要在那里看会儿小人书。但老板只让翻翻,看时间长了就会不乐意,有时觉得不过瘾了,就寻思着要买。
父亲是村里的赤脚医生,我家里开着诊所。由于父亲营业放钱的抽屉是不锁的,于是,我和二哥就偷偷打起了主意,隔三岔五地从抽屉里拿上一两毛钱去买小人书看。那时候一本小人书才一毛多钱,厚一点的也就两毛多。后来,我们偷钱的事被父亲发现了,原因是二哥有一次拿得太多了。那天中午放学后,父亲把二哥狠狠地揍了一顿,我虽然侥幸逃脱,但看着二哥痛哭流涕的样子,也是吓得腿直打哆嗦,冒了一身冷汗。父亲对我们约法三章:喜欢小人书可以给我们钱买,但就是不能偷钱。
事后想想这顿打也算挨得值,因为从这以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买小人书了。除了父亲平时给我们的钱外,我们还把春节时挣的压岁钱大部分都用在了买小人书上。每年的正月初四,我们都要去张得街二舅家走亲戚,张得街是乡政府所在地,又大又热闹。每次去串门,乡新华书店都是我和二哥的必去之地,那里有很多村子里买不到的小人书。精心挑上几本,我们在下午回家的路上,就迫不及待地边走边看,本来四五里地的路程,往往天黑才能走到家。
家住郑州的表姐看我们喜欢小人书,每次来也都会特意带上几本。几年下来,我和二哥的小人书竟积攒到了上百本。我们找来一个小木箱,把小人书统一编上号一本一本整齐地码在里面,并且还加上了一把小锁,钥匙由我和二哥两个人保管,谁要想看,必须得经过我们允许才行。另外,如果班里其他同学有我没看过的小人书了,我就用我手里他没看过的小人书和他换着看,并且规定时限,限期归还。就为这个,我在学校也平添了不少人缘,我手里的小人书像磁铁一样深深吸引着小伙伴们,使他们都愿意围着我打转。
村里逢七有会,一个月三次,十里八乡的人都来买卖东西,不大的街上人山人海,摩肩接踵。我和二哥还从中发现了一个利用小人书的生财之道。每次有会,我们就把小人书搬到会上,整齐地摆在一块塑料布上,看一本收五分钱。每每看者络绎不绝,一个会下来,挣的钱又能买上几本新的小人书了。
当然,小人书最吸引人的地方还是它精彩的故事情节。每当得到一本新的小人书,我哪怕不吃饭不睡觉也得把它一口气看完。我的那一百多本小人书,大部分都看过好几遍,有的还能背下来给大家当故事讲。从小学到高中,我的作文屡屡被语文老师当作范文宣读。现在回想起来,我所了解和掌握的许多童话故事、英雄人物、历史典故等等,以及我健康向上的人生观价值观,对文学持久不衰的浓厚兴趣,无不得益于小人书的启蒙和滋养。它就像一位无声的老师,为年幼的我悄悄打开了一扇感知外部精彩世界的窗口,使我从中看到了属于自己的诗和远方。
后来,我到离家十几里地的中学去念书,小人书渐去渐远了。再后来,我的小人书大部分都被父亲送人了。每每想起这件事,我还有点后悔,怪自己当初没有妥善保管好那些小人书,丢了真的太可惜了。要是能完整地留到现在,该是多么了不起的一笔“财富”,岂不是我津津乐道的一个资本!
有时候,我还经常给女儿讲起我小时候痴迷小人书的故事,她虽然对这个有点陌生,但也总表现出极大的兴趣。毕竟时代不同了,再看她现在的学习生活可真是丰富多彩极了,什么动画片、上网、漫画书、手机等等,简直有点眼花缭乱。但生活条件好了,物质生活极大丰富了,又有几个孩子乐于当书虫呢?
当然,一个时代有一个时代的印记。无论如何,我都不会忘记小人书———这个特殊的童年伙伴,它给我的童年生活留下了太多难忘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