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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20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5-09-01

大哥

吕增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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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伏天,我在县医院治病。这天输完液,已到中午,气温己升到三十七八度。窗外,楼下的树叶被晒得无精打采地耷拉着,只有树上的知了在不知疲倦地嘶鸣。已是午饭时间了。去往餐厅的一段路肯定是晒得滚烫发热。望着窗外热辣的阳光,我真不愿这时候离开这舒适的空调房,随口对妻子说道:“流火八月实在热,天如蒸笼地如锅,柏油马路赛炉鏊,谁走上去把谁烙。”

妻子也是个怕晒的人,接着说道:“天不刮风不下雨,日头出来路人稀,这个时候谁出门,保你掉层皮。”

正说话间,病房门开了一条缝,大哥探出个大汗淋淋的脑袋,看到我在病床上躺着,就推门进来:“可找着了。”我赶紧说:“大哥,这么热的天,你怎么也不打个电话,说来就来了?”

大哥憨憨地笑着,递过来一个装得满满的手提袋子。妻子接过袋子,招呼大哥先洗脸、擦汗。大哥边洗边说:“打电话你总不让来。我今儿做点你喜欢的饭菜,来和你一块吃。”说着便取过袋子,从里边拿出来一个保温小饭桶,又拿出来一个用食品袋包着的餐盒,还有三副碗筷。妻子拉过来一条凳子当桌子,大哥把东西都摆上说:“葱油饼,咱院里的小葱。五花肉蒸豆角,豆角也是我种的。还有鲫鱼汤,是我昨天晚上钓的鱼,新鲜着呢。”

果真都是我非常喜欢吃的。

大哥年长我六岁,屈指算来已经六十有八了。印象中小时候大哥从来都没带我玩过。他是个急脾气,我是个慢性子,玩不到一块去。

大哥上高中的时候是上个世纪七十年代中期,学校离家有近二十里,全靠两条腿走着来回,所以那时候大哥最费鞋子,一双鞋穿不过一个月。大姐是给他做鞋最多的。我记得有一年冬,他和几个同学挑战只穿一条单裤子过冬天。现在想想都不可能行的事,他们那时候是真做到了。

1975年大哥毕业后就在生产队参加劳动,当年就摘掉了我们家缺粮户的帽子。后来,大哥还当过民兵连长,全大队十二支步枪,还有一挺机枪,都归他管着。

我上中学那年,大哥都二十多了。大夏天他只有一件白衬衣,穿了一天,晚上睡觉时洗洗,晾一夜,第二天接着穿。

后来这些年,姐妹们都出嫁了,我也去外地打拼了,父母跟前就只有留在老家的大哥离得最近了。

再后来,父母也都享尽天年去世了,大哥的儿女也都在外发展。家中只剩大哥大嫂了。

最近几年大哥的身体接连出问题,先是那年出去干活路上出了次车祸,双腿骨折。愈后左腿比右腿短了两公分,走路一深一浅的。接着是肺部腹部动了两次大手术,庆幸的是两次手术都非常成功。

大哥早年已在城里买了一套三居室,空了这么多年,他就是不愿意去住。说是上下楼不习惯,其实是舍不得离开种了一辈子的土地。这几年生灾又害病全家都不让他再干活了。可大嫂也是个闲不住的人,天天在绿化队上班,早出晚归的,所以每天中午就只有大哥一人在家。

今天这么热,大哥做了我们三个人的午饭,又大老远送到医院来,想必是在家就忙了一个上午。

鱼汤喝完了,蒸豆角吃完了,葱油饼剩下了一半。大哥说留下让我晚饭时再吃。

吃完饭大哥就要走,我也不好让他在病房久留,妻子只好收拾了碗筷饭盒送大哥回去。看着大哥起身,我说:“天热,路上小心点!”“没事,骑电车也就二十多分钟的路。”说着话大哥已经出了病房门。

大哥下楼去了,妻子去送大哥了,我望着窗外的天空发呆,突然,同病房的病友说了句:“你大哥人真好!”

是啊,我大哥人真好,我在心里对父母说:下辈子还把我们生成兄弟吧!

我大哥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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