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育很美好,道路很艰难哄妈妈睡觉第一次做生意秋雨思农事让“二代”飞一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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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63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2-09-01

秋雨思农事

◇虢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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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是从八月二十五日中午就开始的,比小雨大,比中雨小,沥沥拉拉,下了六七个钟头,才渐渐停息。

第二天早上,我起了床,从阳台的窗户望过去,东边的天空中半黑不白的云稀稀拉拉,朝霞顽强地云层中间透过来,似乎已经没有雨的样子。不想,上午九点多,天空的云层忽然就厚重起来,小雨再次从天而降,无休止的样子。

已经一个多月没有降雨了,每次去乡镇采访,看着那些还没有长过膝盖、扭曲着叶子甚至已经干枯的秋庄稼,心里总不是滋味。

今年的高温干旱似乎比往年厉害了许多。望着一天比一天毒辣的太阳,常常躲在空调房里的我,多么渴盼来一场透心凉的大雨,不只是让自己得以透口清凉的水气,缓解一下酷暑的煎熬,更想让依旧在田间劳作、望着日渐枯萎的农人们看到秋天丰收的一丝希望。

这雨忽然就来了,虽然已经太晚了,早已误了秋作物生长的大好时节,却也给了我许多的喜悦。

算来,距离我彻底脱离农事劳作已经有两年了。两年前的许多年头,年过古稀的父母听不进我多次的劝阻,固执地耕种着老家的两三亩薄田。虽然秋种夏收、夏种秋收大部分是机械化,但还是免不了有人工的帮忙。所以每到夏收、秋收,我还得回到老家,帮着他们颗粒归仓。

生在农村的我,对各种农事再熟悉不过了。儿时的农村,父老乡亲们很少有闲下来的日子。真的像宋朝诗人翁卷在《乡村四月》诗里写的那样: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乡村四月闲人少,才了蚕桑又插田。其实,不仅是四月,农人们一年四季都是在从农家到田间的穿梭之中。

立春刚过,豫西大地依旧春寒料峭,柳枝上看不见一丝绿烟,甚至河里的冰还未完全消融,正月十五前头,农人们已经开始忙碌起来。牲口棚里积攒了一个冬天的大粪,需要用三齿耙子刨起来,装上架子车,套上牲口,一车一车拉到预留的春地里,为很快到来的春耕做准备。

休养生息了一个冬季的春地被犁耙得平平整整,一场春雨过后,农人们立即忙碌起来,种豆,种棉花,种花生,栽红薯苗,栽烟苗。乡间道路上人欢马叫,拉着老海桶,挑着红薯苗,掂着水壶,大人背着小孩,儿童蹦蹦跶跶,好像去赴一场春天的盛会。

麦子扬花之后,农人们开始一年中第一次紧张的时刻,这时候最怕老天久晴不雨,所有的机井都水位下降得厉害,再大的泉眼也顾不住水泵昼夜地抽水浇灌。在我儿时的记忆里,农人们因为浇灌的次序发生争执,两个相邻村庄争夺共用水库资源的事情时有发生。十年九旱,或许是豫西很多村庄的常态。

不仅是夏天的小麦等各类作物,秋天的玉米等各类作物同样时刻面临着干旱的煎熬,更是折磨着农人们的心。当玉米长到半人高之后,进入需水的高峰期,简直就是只有泡在水里才会疯长一般。

从上初中起,我已经深深体会到父母田间劳作的不易,经常在星期天或者暑假,帮着父母干些农活。暑假两个月,我几乎每天下午都会拿着镰刀和一根短绳,去到田间地头为牛割草。地头的草常常因为持续的干旱,加上放养的牲口的日日穿梭,而少得可怜。我和伙伴需要钻进闷热的玉米地、黄豆地、芝麻地,去寻找一种叫作抓地龙的野草。这种野草根系发达,会生出许多长长的枝叶向四周蔓延,一长就是一大片,而且一棵薅出来就是一大把。那时候的我是极喜欢割这种草的,能省很多的力气。

为了让牛吃得饱一些,我每天下午都要在田地里走来走去,去寻找丰茂的野草,等到夕阳西下的时候,绳子捆起来的草背起来很吃力了,才算是满载而归。

只有下雨的日子,才可以得到半天的清闲。打着伞赶着牛顺着暴雨的河边一直往下游走,牛儿顺着河边边吃边走,走上三四个小时,才能走到下游的一处小型水库大坝,这时候给牛饮了水,就该往回走了。

麦子收罢,农人们又会盼望着一场暴雨。期盼中的暴雨总算来了,各家各户都在忙着播种玉米,那时候还没有机械播种,全靠锄头刨窝,连家里的小孩子都被要吆喝到地里,往窝里丢种子。

当秋庄稼长起来的时候,依旧盼望的是一场场的及时雨,农人最关注的是天气预报,雨天来临之前,买化肥,给庄稼施肥,等着一场雨浇在肥料上滋养禾苗。一场雨后,等上一两天,地皮刚刚发白,赶快拿上锄头给庄稼除草,一刻也不敢耽误。

如果遇到连绵的秋雨天,空气里有了一些湿润的潮气,正是挑拣烘烤后的烟叶最佳的时机。父亲会让我们这些小孩子在堂屋里把一杆杆的烟叶从木杆上解下来,他就蹲在堂屋的门口,趁着光亮,把烟叶按照等级挑选好,再扎成一把把的小捆。整个堂屋里弥漫着呛人的烟草味,让我们忍不住连连打着喷嚏,涕泪俱下。

雨中也有慌乱的时刻。院子里刚刚收获的麦粒或者玉米粒,摊开晾晒,忽然一阵冷风袭来,风中夹杂着暴雨的泥腥味,村庄上空充斥着大人小孩的叫喊,家家户户在暴雨来临之前抢收粮食。雨来了,农人们擦着脸上忙乱的汗水,舒心地笑了,心里在庆幸又躲过了一次雨劫。

冬季或许是农人们一年中最休闲的时刻。然而,儿时的印象中,父亲很少有闲下来的时候。这时候是兴修水利的最佳时机。集体生产时的机井早已承包给了个人,甚至一些庄稼人也自发联合起来人工开挖机井。我每周放学回到家里,总是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大多的时候,他是在深深的井底帮着人家淘井,为来年的农田浇灌做准备。

从少年时代到青年时代,老家留给我的最深的记忆,就是参加各种农忙劳动,而雨天前后则是我回到农村最频繁的时间段。后来参加工作,结婚生子,除了老家的农忙劳动,又多了一项去岳父家参加农业劳动的差事。

岳父是一位干起农活来不知道疲倦的人。从麦子浇灌到麦地套播玉米,从麦子收割到脱粒,从玉米地施肥到收秋,从系烟叶到刨花生、刨红薯,一年四季,岳父家里似乎总有干不完的农活。

从小干惯了农活的我,其实充当的都是配角,而当我走进岳父家,我是发挥着骨干作用,这些超出我承受能力之外的农活,常常累得我回到工作岗位好几天才能缓过劲来。所以那时候是最怕去岳父家“服徭役”的,心底里也期盼双休日有雨的降临,躲过一“劫”。

因此,从青年时代到中年时代,老家留给我最深的记忆,除了在农忙时节回老家帮助父母,又多了一份岳父家的农活。这使我对不同时节的农活有了深深的体味。

因为这种看似不得已的农业劳动,无形中让我始终没有脱离老家,也从繁重的农业劳动中体味到农民生活的不易,它也时刻磨砺着我吃苦耐劳、面对一切困难不被压垮的意志。

这些无形中的收获,在我的岳父患了癌症离世以后,我终于减掉了去岳父家干农活的差事;在我的父母渐渐苍老,家里的耕地大多都送给亲戚邻居耕种后,我每年夏秋两季回家干农活的次数越来越少,对于老家的风土人情、家长里短知道的越来越少,我才渐渐感悟到那些繁重的农业劳动对我的弥足珍贵。

有时候回到老家,看到比我辈分高的长者渐渐老去、甚至离开人世,昔日的同伴也四海奔波谋生,老家再也没有了儿时热闹的场景,忽然心底就生出一阵悲凉。许多的时候,当我们身处其境的时候,不觉得时光的倥偬和珍贵;许多年后面对物是人非,才觉得那么多的往事仿佛几个月前几天前才刚刚发生,却早已湮没在历史的尘埃中变得影影绰绰。

因为我们也在渐渐老去,所以越来越去回忆那些早已模模糊糊的往事。忙忙碌碌的日子,我们为了生计奔波,无暇这些回忆。当某一个时间节点,当某一个与往事相似的场景出现,总会勾起我们的回忆,如决堤的洪水,恣意横流。

就像今天,秋雨绵绵,我突然就想到了雨中的农事,雨中的老家诸多往事。

我望着窗外的秋雨,丝丝缕缕,烟雾一般,将远处的山峦和村庄都遮盖得了无踪迹。然而,我的思绪,却如一艘时光穿越的神舟,带着我回到了旧时的老家,让我返璞归真在雨蒙蒙的儿时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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