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敏
在中岳嵩山南麓与伏牛山冲积带中间是一条发源于洛阳嵩县深山的淮河支流“北汝河”。北汝河在汝州市杨楼镇与庙下镇境内朝北折了个大弯,这里便成了汛期北汝河的泄洪区,并孕育了一块10公里方圆沟渠纵横的肥沃土地,这里雨量丰沛、光照充足。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国家为了开发利用伏牛山区的煤炭资源架起了连通两岸的汝河桥,修筑了简易的庙梨公路。
从庙下境内跨过汝河桥路东的第一个小村庄叫孙家渠,沿沙石混黄土铺设汽车路,向南走,路东是凸起的河坡,路西一檩高约数六七米的沙丘,上面长满杨槐灌木丛,好像是在向过往的人们诉说这里才是北汝河古河道的南岸。过一条叫北小渠沟的小溪流,便看到了路西一座绿水缠绕的小村庄。跨过用青石板搭建的小桥进村,还能看到水中的游鱼和邻村岸边茂密的水草与荷花,村东头寨壕边一眼用河卵石砌成的水井是全村唯一的饮用水源地。街上牛车走过的铁辄印和行人路过的泥坑痕使得街上坑洼不平,这就是我的出生地———下水磨村,村子不大却住着200多户人家,李姓和刘姓占大多数,其余都是外迁户。
进村便是不足3米的街道,两边是大小不一、高低错落的一方方散发着异味的积肥坑。印象中,村里最好的房子当属表哥家的青砖灰瓦二进小院。主房三间二层,还有黑明的大方桌,院内的铺地青砖都招人眼馋。其次就是李光三和李丑家的五间头大院了,他家东隔壁就是一间有二门的院落,后院是村医范光福一家和刘其昌、王来福组成的下水磨大队卫生室;前院临街住着我奶奶的亲侄子李骡子一家,他是村里最出名的木匠,三间临街南屋一间住人,另两间全放的是木匠家什,逢年过节各家劈柴做饭都会去他家借木锯和斧头。我的一大家人就住在他家对面一个北屋临街的大杂院,院里有临街五间北屋,四家共用临街一个门楼出入,我家是进院右拐里面的两间临街土坯房,阴雨连天屋内要用锅、碗、瓢、盆接落下的雨水和打扫房后粪坑倒灌进屋的浸水,晴天夜晚房顶能看星星,床底下长出桐树细白的嫩芽叫人爱怜。
脖子上托着一个大瘤的奶奶是我们家的家长。年轻时的父亲是邻村刘庄完小学的校长,还当过乡村农会干部,算是村里见过世面的知识分子,也是村里出名的大孝子。他和俺娘还有我住在坐西朝东的两间厦房里,一间住,南隔壁一间是整齐码放晒干的红薯片,檩条上吊挂着用红薯秧子包裹着的干红薯叶子和俺娘纺线用的纺花车,小麦和白面用陶缸、瓦罐装着放在奶奶住的临街屋。大姐、二姐都是从这个院子出嫁的,三姐陪奶奶在北屋住,北屋正对着李柱、李国胜的爷爷、奶奶一大家子的二门。俺家院子东南角是一个堆积农家肥的土坑连着猪圈,土坑东沿二门里住着俺队的生产队长李旭腾一大家子,那时候他可是我心目中最大的官了。听父亲讲,他是下水磨的外甥,舅爷的先人是明朝从山西洪洞县被官人用绳子串连拉着走来下水磨这里定居的,他就是在下水磨村出生的人。我小时候,村东头不光有现存的两间菩萨庙还有紧挨寨壕边朝东的一间庙屋,后来是大队的代销店。小时候我常去这里替家里买点灯的煤油和油、盐、酱、醋什么的,替奶奶买红、白砂糖时,我都不忘要捎带两块水果糖先塞进嘴里。
上世纪六七十代,杨楼公社下水磨村南有三座磨坊。磨坊由大水磨、小水磨和俺四队在北苇园河坡上的水磨组成,这些磨坊靠流水驱动木架子上方斗轮子做为动力,带动木轴上的两扇圆形石头磨盘转动。好像是八十年代后,我们村的名字才被篡改,简化成“下水”二字,当时只是为避开“磨”与“摸”同音而已。六七十年代无论学生的作业本上还是出生户口地填写的都是杨楼公社下水磨大队。大水磨归第三生产队所有,磨倌好像是刘铜娃,原址是在现今黎良路口东北角;小水磨位置是在现今下水与杨楼的边界处的西南方向,但这三座水磨都是五六十年代的产物,不足以影响到下水磨村村名的由来。真正决定“下水磨”成为村名的应该是老辈人口口相传的一条用青石板铺路的“上水磨”和“下水磨”。但历经北汝河改道、解放后“分田到户”、五几年的“大搞农田水利基本建设”后,除拆毁了三座水磨,也看不到了村东与黎良交界处的东苇园、村西赵庄与王小寨之间的西苇园、大水磨东的成片黄澄澄的一块块水稻田地、村南的大渠“二道沟”和村西边南北走向的“头道沟”水渠,以及环绕全村寨壕里的水草、荷花和菩萨庙后大片腊木条灌木丛。
从水源地源头流向和地平面落差来分析,“上水磨”的位置应该是村西赵庄与佛堂和刘庄土地边界处,如果水源是来自寄料镇的炉沟河或杨楼南坡和陈沟流域,排水渠渠尾在孙家渠排进汝河的,从河水途经而论,“上水磨”的位置应该是在杨楼与下水的边界一带。影响到下水村原名“下水磨”的磨坊原址应该在现今菩萨庙和庙梨公路东,南到黎良路口北到王小寨村路口的路基下或偏东一带。
一个有着300多年历史的古村落———下水磨,见证了我们先人在这里变水患为水利,运用自然和改造自然的辛勤劳动与智慧,使得我们能够在这片土地上世世代代繁衍生息、安居乐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