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段日子,好久没去外婆家看望她了,说走就走,碰上周末,去她家蹭饭。到外婆家大门口,两株凤仙花夺了我的眼球(凤仙花其实就是我们常的说的指甲草),只见这两株花的花茎已经长到半人多高,十分粗壮,在门口的花槽里直直地挺立着,生命力旺盛。花朵也开得甚是茂密。
外婆听见我叫她,应和着出了门,我抱了她,开始表达对这两株指甲草长势的惊诧和赞美。原来,外婆原本种的别的花,但听说指甲草对不太严重的指甲炎症有治疗效果,70多岁的老人家便向邻居要了花籽种了下来,刚好碰上今年雨水丰盛,这两株小家伙就长得又快又好。她伸出双手,让我瞧瞧满手的红色,还笑咪咪地告诉我,脚指甲上的炎症真的好起来。妈妈跟我说,你婆真厉害,这种细琐繁复的事,现在很少有人能坚持,但人家就能。眼神里带着钦佩,我知道,我的眼中也是一样的色彩。
外婆很会做饭。我也很爱吃她做的,常常好奇那双巧手为什么总是能换着花样做出不同的味道。她却总是笑着说,我不识字,知道的东西也少,伺候好你们就是最大的心愿。每次她一这样讲,我心中想起从前妈妈给我讲过的外婆过去在老家的岁月,酸涩就涌了上来。很早很早在杨楼马庄时,过去的日子都过得苦,外爷由于工作原因经常不在家。外婆就一人承担起三个孩子的抚养责任。干活没有男劳力,外婆就自己拉架子车挣工分,下地犁地、种地、除草、打药,样样好手,干得不比其他人差。
没什么吃的时候,外婆就凭着生活经验,采野菜给孩子们做菜。在家里受了委屈,她不会吭声,依旧还是做自己的事,不争不抢不吵。与人相处时,从来都认为自己是应该多付出的一方。正因为这份大度,邻里都很敬她。后来搬到城里,因为性子好,与周围住户照样处得和睦。
前段时间,外婆去体检,结果显示血糖高,医生交代说要少吃带糖的东西,主食适当少吃。许是因为年龄也大了,从前不是很在乎的外婆回到家严格听从医生意见,开始蒸纯正杂粮馍,一点白面也不掺,吃着有点剌嗓子,连年轻人都吃不太下去,她老人家自己坚持半个多月。再次体检时,血糖已经恢复正常。这份自制,就令我们家人自叹不如。
外婆悟性很高,尽管已经年过七旬,但她乐意接受新鲜事。前段时间,舅舅的旧智能手机不用了,就“打”给了外婆。接手第一天,外婆就让舅舅给她安装了微信。那会儿,我在家,手机上响起微信视频邀请声音,正纳闷是谁,接通后才知道原来外婆已经“上线”。现在,在“幸福大家庭”这个群分组里,外婆加入后,才真正变成“一家人整整齐齐”了。虽然她的联系人列表里只有我们几个,在不识字的情况下,通过熟记我们的头像,到现在竟都没弄错过,接打毫无障碍。
我很喜欢一部日本的纪录片《人生的果实》中那名老太太说的一句话:我的一生都在缓慢而坚定地做自己擅长的事,活到90岁时发现,这样做是完全正确的。这位老太太坚定地支持她先生的事业,并认定在荒山上种树是利于后世的正确选择;她维持自己的菜园,种下有机无污染的食物,注重食物营养搭配,使得老两口都长寿到90多岁的高龄。我想我的外婆也有一样的品质,即使她是一名普普通通的劳动妇女,不识大字,讲不出什么高深的道理,但她给孩子们的是一生都受用不尽的精神给养。这份发自内心深处的爱附着了大度、自强、坚韧等品质,完成了外婆至今的个人塑造,丰满鲜活地外婆让人由衷喜爱、尊敬。
我和外婆最为亲近,她说,我是她最喜欢的孙女。尽管现在年纪大了,很多事在渐渐忘记,但她还记得我对食物的偏爱,还会用最简单的手艺做出最好吃的饭菜。
看来还是要像小时候那样经常到外婆家去,因为,那里有我最爱的食物和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