灯杆与路灯在一起没有一个春天不会来临古诗词里有声音油画给自己来点掌声这个春节,最长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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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5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0-02-27

这个春节,最长的陪伴

郭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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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疫情,这个春节,是我在故乡陪伴父母最长的一个假期。

从除夕回到故乡,一直到大年初六,在老家,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闭门谢客。

一日三餐的原材料,菠菜、香菜是庭院里疯长的,其余的都是我开车从城里带回去的。

早晨睡到自然醒,母亲已经做好了香喷喷的揽锅菜,泛红的米汤里沉浮着蜜枣,馍筐里热好的豆馅馍、肉包馍、枣花馍,隔着包裹的白布都能闻到麦子的甜香。当父亲呼啦呼啦扫完庭院的时候,我就知道该起床了。

中午,当母亲弯着腰在院子里的菜地薅着一株株青翠的菠菜的时候,当父亲提着水桶到院子里的自来水前打水的时候,当墙外杨树上成群的喜鹊在追逐嬉戏的时候,当阳光已经将整个院落晒得暖洋洋的时候,我知道,午饭即将在半个小时后闪亮登场。

而太阳还未躲进西边的墙后,母亲又开始忙碌了。农村的早饭常常要晚于城市一两个钟头,尤其是在冬日。而晚饭却是出奇得早,天不黑,家家户户已经开始喝汤了,这是故乡对晚饭别样的称谓。

若非春节假期,若非我和妻儿一同在老家,喝罢汤的父母,会早早歇息了。因为有了一家的团圆,父母改变了作息规律。在老屋里摆放着一只泥捏的火盆,内胎是一个多年破旧的铁洗脸盆,包裹上一层厚厚的麦秸泥。一家人开始围坐在火盆前,没有拉呱的主题,即兴式的东拉西扯。

经历了刀耕火种文明传递下来的火盆,在如今的农村早已不多见,却被父亲宝贝一样保留了下来。所以每年春节回到故乡,我总能看到一个被糊了新泥的火盆。红红的火光映红着父亲一道道皱纹的红黑色脸庞,红红的火光映红着母亲越来越多的白发,红红的火光映红着妻子新染的紫红的头发,红红的火光映红着儿子修长的身材,红红的火光映红着女儿稚气未消的脸儿。

那红色是变幻无穷的,由最初的星星点点,到奔腾跳跃,到大红大紫,到逐渐退潮,到偃旗息鼓,到夜色阑珊,到意犹未尽。于是,新柴满上,周而复始。

新柴连着旧烬,突然发现,帽子上落满了木柴燃烧时的灰烬的父亲,原来是很健谈的。从庄稼的收成,到坊间的奇闻轶事,到对于国家大事乡村式的解读,父亲总有说不完的话题,就像这周而复始燃烧的木柴。

我喜欢在这样的氛围中,听父亲的滔滔不绝,听母亲偶尔的一句补充,看小女儿似懂不懂、不懂装懂的插言,看儿子故作深沉的伪学者之风。当父亲的演说接近尾声,少壮派的我和妻儿开始转话题。这样的时刻来临,父亲很少说话,一直微笑着听我们谈论工作上的故事、都市中的奇闻轶事,那些我们看似极平常、极正常的市井琐事,却常常让父亲母亲瞠目结舌,觉得不可思议。每每如此,连小女儿都笑声连连。

不知不觉,夜已经很深了,走出温暖的老屋,天上的星星,就像洒落一地的麦粒,而不知其数。偶尔,还会传来一声狗叫,是熟睡的狗儿在发癔症吗?

暖阳的上午,十点以后,阳光照满了菜地,我喜欢坐在菜地里靠近老屋墙角的空地上,这片地方的菠菜,被我们这群从都市回来爱吃青菜的菜驴吃掉了。我坐在这片没有菠菜的菜地里,晒着柔情的太阳,什么也不做,享受那种“暖风熏得游人醉,只把杭州当汴州”的“苟且偷安”,享受那种“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超然脱俗。

父亲在院子里,用柴刀将河沟里拾回的长柴大棒,剁成一节节适合火盆烤火的短棒;母亲难得片刻闲暇,坐在房门口嗑嗑啪啪嗑着瓜子。这一轻一重的声音,此起彼伏,仿佛一支摇篮曲,让我渐渐闭目养神,渐渐沉入梦境。

暖阳的午后,在院子里摆上一个小方桌,我、妻子、儿子,玩一种斗地主的扑克牌游戏;女儿则缠着父亲,玩接竹竿的扑克牌游戏;母亲则在一旁监督着,看父亲和小女儿谁玩牌耍赖了。

没有刻意地去陪伴父亲母亲,这种自然而然发生的场景,应该是他们最感到惬意的生活。

往年的这个时候,虽然也在老家,但大多的时候我都在走亲访友。老家的风俗不同于其他地方,一般初二、初三,要去舅家、岳父家拜年,初四、初五,要去姑家、姨家拜年,所以要一直忙到初五,才能把亲戚走一遍。我平常很少和他们见面,所以春节必须如此忙忙碌碌。而过了初五,在农村一般就算年过完了,我又得匆匆赶回城里上班。

今年疫情蔓延,没了走亲戚的奔波,有了更多的时间陪陪父亲母亲。看得出,他们格外高兴,父亲的脸上每天都是乐呵呵的。连小女儿的撒娇和胡搅蛮缠,也似乎成了他们最大的享受。

父亲爱吃肉,老而弥坚。我喜欢吃母亲做的揽锅菜,各色材料混在一起,火候很到,味道鲜美,却越来越不喜欢吃肉,似乎受我的熏陶,妻儿也不喜欢吃肉。顿顿揽锅菜,那些肥得流油的大肉块子,在父亲的碗里堆得冒尖冒尖。那几天,父亲一直说,今年家里没有了客人,割的肉都让他一个人吃了,吃得都有点没胃口了。但他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很得意的样子。

进城的头天晚上,一家人围着火盆烤火,我和父亲说第二天要回城值班,父亲顿了一下说,想着你们会在家多住几天,把家里准备的年货吃完了再走,没想到你们还是走得这么早。忽然又话锋一转说,走吧,上班要紧,今年你们在家待的时间是最长的了,一畦菠菜都吃光了,我和你妈再也不用发愁菠菜没人吃长老了。

听到这儿,我的心里忽然酸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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