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排左一为邓敬之,中间为毛汝采
南关邓氏是我母亲的娘家,在清末至民国时期是南关比较显赫的家族。从家族现有资料得知是同治年间从洛阳关林练庄迁至汝州,到现在共有六辈人。
我的高外祖父人称邓贯老,这个名字的意思应该是继承家风,是洛阳迁到汝州的第一辈创业人,据我外祖母讲,他文武双全,到汝州考察后便在南关购置四处四合院,其中两处位于南城门向南至南关十字路口的永清街(十字口是南关街当年最繁华热闹之处。饭铺、茶肆、酒馆、粮行、药铺,京广杂货齐集在此,从早到晚,顾客盈门,靠炮制眼药行医为生。清末民初汝州匪患猖獗,尤其东南部土匪较多,蟒川有个大土匪派兵打劫南关,南关百姓纷纷外逃,邓氏眼药铺避难归来,家里秋毫无犯一个铁钉也没丢,原来是门口有专人看护,护兵让我高外祖父出具证明“邓氏药铺完好无损”回去好向寨主禀报。我的曾外祖父人称邓贤(先)老,南关的老百姓将贤的读音叫成先,所以人称邓先老,有兄弟三个,他继承家业,靠办私塾和行医使家庭发展壮大,曾经做过南关东街的保长,当时社会动乱各家各户都少粮断炊,上面让他派征公粮苛捐他不忍心向左邻右舍征收,便把自己的几亩地变卖抵充公派。现在唯一留存他的印记是南门里街“天花堂”牌匾的三个大字由他书写。“天花堂”是现存的老汝州南门里街唯一的百年牌匾。我的曾外祖父育有一子三女,我外祖父邓淼民国的时候,在蟒川蟒窝村任小学校长,我三姑婆邓冰洁民国末年毕业于禹州师范,当时家庭尽管有些衰落但非常重视教育。
南关邓氏老宅我记事的时候仅存下两处,一处位于南关十字路口我外祖父的家和南关东街我曾外三祖父的家。两处均是完整的四合三进院子带后花园,2016年拆迁时我曾外三祖父的家仍有800平方米,据老人讲邓氏老宅在民国时期有临街、客厅、过屋、后楼带花园,在抗战时期曾驻扎过豫西师管区国民党部队,门口有荷枪实弹卫兵站岗。
我的童年是在那里度过的。后花园大概有一亩左右,由于破四旧,花儿和园林景观都不复存在,但种植的果树到上世纪七十年代还比较茂密,有桃树、桂花、石榴、腊梅、香椿,每到春天推开院宅三门鲜花盛开,桃子和石榴成熟时引得同伴们直流口水。当时家中有很多字画、中堂,邓氏的祖先曾做过清朝的六品、七品官员,据我舅舅讲,大节日祭祖,祖先的画像上至堂屋,平常这些字画和中堂用专用的木炭布袋保存,这些字画“文革”的时候大都被付之一炬,其中有两幅我舅舅曾赠予唐子正。家里来客人用专用的汝瓷餐具招待客人,这些东西都已损坏。2016年南关村整体拆迁,邓氏老宅作为保存比较完整的四合院被市文物局和档案局拍照留念,被推荐为文物保存,无奈开发商资金不足,只好拆迁,甚是可惜。邓氏老宅向市档案局捐赠四件文物、八件实物、图书一百余本。
我能够接触到的我曾外祖父这一辈人中的,是我的曾外三爷邓敬之,人称邓不高,关于他的故事,老一辈南关人家喻户晓。据我曾外祖父邓先老的学生王明理讲,他办事工于心计,我高外祖父邓贤老去世的时候,他让当时的民国名媛马黑妮在南城门堵截住洛阳老家来汝州吊孝的一班人马,不让到出殡现场,怕洛阳来人分家产,从此洛阳练庄邓氏和南关邓氏鲜有交往。由于我曾外祖父去世较早,他便成为南关邓氏的掌门人,民国时候做过临汝县政府的师爷,与毛汝采有过交情。被王寨胡氏家族聘请为庄园私塾和账房先生。他重男轻女,由于我外祖父比较腼腆,我外祖母生下我大姨后,待我母亲出生,他不让存活,将我母亲抛到虎狼爬岭上,是我七岁的大姨将我母亲悄悄抱回。当然他对读书人宠爱有加,我父亲比我母亲大十岁,结亲的时候我母亲不太愿意,但他说我父亲是大学生,我的母亲只好作罢。我印象较深的是我童年的时候他教我范成大的《夏日田园杂兴》,“昼出耕田夜绩麻,村庄儿女各当家,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此时的他也只能够耕田劳作,这与解放后他所处的环境有很大关系,由于民国的时候他喜欢吸大烟和博彩,两处宅院和十亩菜园地都被他挥霍一空,土改的时候家庭被定为中农成分,也算是因祸得福。他非常与时俱进,1948年便让我的外祖二爷邓北方参加革命,后任职临汝县粮食局会计股长。
1984年冬毛汝采回汝州和他的幕友聚会,邓敬之是幸存的九人之一,照片上的八人凑份子120余元在当时的临汝县青年广场广成酒楼宴请毛县长,事后毛汝采回洛阳给他们每人题字一副,给我曾外祖父的题字是“社内蓓蕾皆俊秀,园中桃李尽芬芳。”对联中间是石鼓文小篆,这些石鼓文小篆到现在我也认不全,这副字已捐赠市档案馆。我每次去他的卧室,他便给我讲毛县长和左县长的故事,他最为自豪的事情是让我看毛汝采给他题的字。上世纪七十至九十年代每到春节,我们居住的南关两处宅院春联由我父亲书写,老人家拄着拐杖,逢人便夸。耕读传家的风气延续至今,我的舅舅邓安国青出于蓝,从郑州铁路局退休之后,创作了很多诗歌,现在是市晚晴诗词协会理事,每期的晚晴诗词都有他的三至八首诗作面世,有诗曰:醉翁老妪满诗情,国粹弘扬唱大风。高雅文明词韵乐,风骚别具天地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