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周
屋角,沉睡着一件百年的老桑杈。在生产队时期,人们都说它有五六十年了,因它十分沉重,力气小的人,从不敢拿它使用。后来,它流落到我家,又有五十多年,它成了墙角里值得纪念的一件古董。
看到这把老桑杈,不禁让我想起二十世纪六七十年代,集体收麦的情景。
在麦子收割前,先平整出一块几亩大的场地。雨后或人工挑水,把地洒湿,然后在磙框后边,绑上一小捆杨柳树枝,树枝上再放块一二十斤的石头,让牛拉着,一磙错一磙地在土场里转圈,使土场平坦光滑。
社员们把镰刀磨得锋利,顶着烈日,早起五更,晚打黄昏,把麦子割下来,牛把式赶着牛车把麦子拉进大场。男劳力们拿着桑杈把麦子擞乱,堆积在场边。
几天后,再把这些堆积的麦子均匀地摊在土场里。晒至下午,让牛拉着石磙,磙框后边的铁鼻上,钩着一个铁耢托。在五六十斤重的石板上,打一个鸡蛋大小的孔,挂在铁耢托上。让石板在牛拉着石磙转圈时,把麦粒磨擦脱落。
上面的麦粒脱落得差不多了,开始翻场。男劳力们拿着桑杈,把下面的麦子翻到上边,接着,赶着牛继续在场里转圈。如果牛拉屎了,牛把式赶紧抓一把秸秆,把牛屎接住,扔到场外。
翻上来的麦粒也脱落得差不多了,就开始起场。劳力们用木杈把长麦秸秆运到场边垛起来,再用掠耙把长的掠出来,然后用推耙把场里的麦糠混合物推到场的中央,再用扫帚把场里扫干净,堆在一起。
傍晚,乘着习习的晚风,开始扬场。由一位行家,戴草帽,拿着扫帚,站在上风头;十几个男劳力每人一把木锨,站在麦糠混合的大堆两旁,朝指定的方向扬。拿扫帚的人,一面“往上、往上”地吆喝着,一面紧张而有序地把麦堆上的杂质扫出来。
那时还有一个不成文的规矩,不准妇女进麦场。
后来,土地分给了一家一户,打场时闹了不少笑话,有人把石磙反着用,套上牛就是用不成,惹得众人哈哈大笑。
有人扬场时,往下风头扬,麦糠就是刮不出去。
再也没人敢说不让妇女进麦场了。自从有了收割机,在从前不可缺少的桑杈,也没了用武之地。
屋角,那把老桑杈,成了我抹不去的记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