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天吃罢晚饭和同伴一起散步,拐到利姐家串门,在她临时租住的那套小房子里坐了好长时间,我们一起聊天聊了好多。临走时利姐还给我们每个人都装了她刚刚腌好的芥菜丝。
利姐其实年龄不会太大,坐近了说话,她脸上的皱纹不算多,虽然瘦但还算润展。说话时,利姐喜欢微仰着脸,专注地看着你,即便坐挨着她说话的声音也有点大。她的右眼好像稍有点毛病,总有点半睁的样子。利姐心态极好,和她说话内心很轻松,也很平和,自己也学了会应对生活中的诸多烦恼。
利姐担任村上的妇联主任,要解决时下多数村上的、或在外务工求学的大龄青年婚姻问题。她对工作很热情,一有家长提供信息,她都要根据双方的条件牵线,说话时还总是很谦卑的样子:“孩子,你这会儿忙不忙,打扰到你没有?”本来是她做红娘给人家做好事,那语气好像她个人求人办事一样。
利姐的人缘很好,她的生活中总有一个个小智慧像小小的浪花翻腾着、激荡着,给庸常的生活以别样的美好。有一个小品中有一句非常经典的一句话:一句话能成事,一句话也能败事。利姐说到她大儿子当年相亲的事,说那一天孩子相亲回来好像并不高兴,说两个人不合适。可是当媒人问到利姐的时候,利姐说:“孩子说,闺女可优秀。”正是她幽默智慧的一句话成就了眼下已两个孩子的大儿子的婚姻。
为了贴补家用,已年过六旬的利姐还干着某一个小区的保洁工作。保洁的活儿看似简单,但要不停地扫地,清理垃圾,她干一天会很累的。可是她总是笑笑摇摇头说,不累,农村种地人干这点活儿不算啥。那天我们进她屋时,她的邻居手上戴着一次性塑料手套,她俩配合着正揉搓芥菜丝。我们要离开时,她一定要找塑料袋给我们装,我不好意思要人家的东西,况且她那么忙那么累,要干小区的活儿,接送两个孙子上下学,腌这一点芥菜丝真的不容易。可是利姐硬拽着给我们一人装了些,真过意不去。
利姐用自己的理性、大度应对着平常生活中大大小小的波澜,使一家人生活的小舟更平稳逸然。谈话中,她讲到一次清早到儿子的店里,看到地上摔碎的碗、盘,看到墙壁的飞溅的饭菜,一下子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大早上的,她强忍着眼里的泪水,也没有问,也没有说什么。等孩儿媳妇带着孙子出了门,她一边收拾屋里的残状,一边自言自语:我哪一点没做到呀,你们都闹成这?你们都多大了,还让我这样操心呀!她说,没想到媳妇还在门外没走呢,回屋一下子抱住了她,妈,妈地叫着,叫人扯心扯肺地心疼。她说:“媳妇虽说不是咱身上掉下的肉,咱也得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呀!”
利姐只是千千万万个普通姐妹中的一员,她们是妈妈,她们是婆婆,她们是可以说说知心话的大姐姐。她们无怨无悔地奉献着自己。她们像朴实的黄土地一样滋养着世界万物,让这个世界丰盈充实,充满希望,充满生机与活力,她们是值得敬佩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