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公元1641年(明朝崇祯十四年)农历正月二十八这天,李自成的农民起义军杀进汝州境内,兵临汝州城下。但数日攻城不克,直到二月初四,起义军方趁大风沙霾,以带火之箭猛射,城头上“顷刻烟雾四塞”,使守城将士晕头转向,从而攻进了汝州城。
是日,偌大个州城内,两军混战,杀声震天,众百姓齐哭乱喊,纷纷逃命。就在此时,只见大街上一个青年后生全然置危险于不顾,一面躲闪着刀光剑影,一面急匆匆背负前行……
这个人叫张凤鸣。在他正准备埋殡下世的父亲时,起义军杀进了汝州城。可他硬是冒着随时可能被斩杀的危险,在血雨腥风中,背着父亲的尸首出城埋葬了父亲,一时被人称作“至孝”的人。另外,此人“持己端方,不肯以私事干人”,品行颇为时人称道。
18年后(清朝顺治十六年),张凤鸣中了进士,先到工部做观政(实习),后被任命为浙江景宁县知县,为官“宽仁廉洁”,可惜到任仅一年多就病故了。他死后,“士民感恩”,特修建祠堂祀之。故乡汝州也把他列为乡贤祀之,应该说是实至名归的事。
除了为人端方、为子至孝、为官亲民外,张凤鸣的文学造诣也非同寻常。康熙三十四年《汝州全志》和道光二十年《直隶汝州全志》都称他“善诗”,另传他著有《箕梦诗稿》印行,可见其诗名非同一般。但《箕梦诗稿》早已亡佚,如今只能从汝州旧方志艺文部分看到他的寥寥几首诗。有道是“见一叶而知深秋,窥一斑而见全豹”,从他传世的这几首诗作,仍可使人从中领略作者的诗品诗风。
张凤鸣流传下来的诗作都是古风体,可见他的作品以古风见长。他以诗言志,其个人品质与情操洋溢于字里行间:
他创作的《汝溪石上》一诗,是吟咏故乡汝州的风物的:
孤坐汝溪石,
鸣水周其下。
冥心独为逸,
怡怡嚣情寡。
黑风逐荒火,
阻溪崩砾瓦。
近岸啄水禽,
急声度寒野。
拂襟归去来,
无所见闻者。
这首诗在对家乡溪石的吟咏中,隐含着作者几多复杂的情感,值得读者反复吟诵,慢慢品味。
作者虽为一名文人,但他具有悲悯百姓的情怀。有一天路过彭婆,遇一无娘孩儿在路上呱呱啼哭,不禁同情万分,下马抱起小孩,为其寻找可以收养的人家,并千叮咛万嘱咐其要善待小孩。此事见于他的诗作《过彭婆道中》:
柳杨已放绿,
野采渐成束。
道有亡娘儿,
呱呱抢地哭。
下马解征衫,
抱向市人告。
疃来田氏媪,
恻隐幽中曲。
属以舒心养,
莫谓凶年毒。
恩斯复勤斯,
应为后人录。
读起这首诗,不禁使人慨叹其与杜甫的诗作何其相似,颇有异曲同工之妙!
张凤鸣曾在江南为官,他的古风歌行《过桃花坞》,写得也非常精彩,耐人寻味:
春朝乍歇清明雨,
载酒便过桃花坞。
坞前坞后多桃花,
参差平阿簇锦霞。
潦倒共拼花前醉,
长啸东风不为家。
芳叆迎旭晴露薄,
丛条簌簌晓红落。
我方对之心瘼瘼,
寒溪忽递粉香泽。
君家亭榭飞云白,
何如花下一片石。
石上韶光才无已,
肯教花开空成惜。
独不见,
此花欲尽又东风,
劳尘依旧起黄陌。
公元1642年(明朝崇祯十五年),李自成起义军攻陷宝丰县城,县令张人龙战死后,其4个仆人乘机对年轻貌美的张夫人非礼。张夫人沉着机智,假装依从并为其治酒,在他们饮酒期间乘隙逃出去向群吏举报,4个逆仆终被杀掉。对此,张凤鸣感慨万端,遂作《张夫人歌》以赞美之,现全录于后,以飨读者:
无限悲歌付薜萝,
擎杯仰问天如何?
停棋闲话黄巾事,
发竖当年横弄戈。
倏破应城拥万马,
淋漓刃血染沙河。
壮哉仙令义不屈,
七尺峥峥殒众魔。
英气千秋香堞雉,
忠魂常逐雨风过。
闺中少妇柔而媚,
抚輀神销心若醉。
何事狂奴逞逆图,
欲倒纲常匹匪类?
夫人故故智如愚,
夫人默默同而异。
死生呼吸不须臾,
好丑相维只掉臂。
秉烛行行足趦趄,
升堂密迩呼群吏。
能从扰攘诛群奸,
直使乾坤留大义。
孤身万里走风尘,
扶榇首邱谁可比?
吁嗟兮!
为妇尽节臣死忠,
凛然一代之英雄!
丝纶何日下重瞳,
急为人间振聩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