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记忆,即便被岁月尘封了多年,只要风儿轻轻掀起记忆之门的一条小缝,那久远的回味和遐思,便如又绿江南岸的春风,一下子吹进了整个心房,清新如初。譬如汝州中大街的吹糖人儿。
漫步茶马古城·中大街。古朴的青砖黛瓦,古老的青砖铺路,巍峨的青石牌坊,流光溢彩的“中大街”三个大字,高大的枣红马,得得的马蹄声,叮铃铃的铜铃声,一下子让人仿佛穿越了缱绻的时光,梦回明清。
一处“吹糖人”的锦旗标志随风摇摆,格外引人注目。“轻扯黄金入掌中,吹拉形变赛悟空。十二生肖从尾起,惟妙惟肖立杆峰”的诗句立刻映入脑海,一下子牵引着我的脚步,勾起了我的味蕾,吸引着我的目光,唤醒了我尘封多年的童年记忆。
记得儿时,每到寒冬腊月,忙碌了一年的农人们播种下小麦的种子,播种下来年的希望之后,进入了一年四季较为惬意闲适的冬藏时节。过冬的大白菜已经入窖,小麦已经绿油油的盖上白白的棉被,过年的红薯粉条儿已然挂满了绳子,一排排整齐地迎接着新年的到来。整个村庄开始酝酿着过年的味道。
突然,几声锣鼓声响,咚咚呛,一声“吹糖人儿喽……”的呼喊,划破静谧的长空,飘荡在村庄的各个角落,简直比上课的铃声更加威严,也更诱惑着孩子们。
孩童们或在睡梦中惊醒,揉揉惺忪的双眼,钻出热乎乎的被窝;或正在和同伴们玩捉迷藏的游戏,顾不得同伴还在一处悄悄躲藏等待同伴寻找,撒开脚丫子就往村头跑去;或被同伴拉着,三步并作两步,相互呼喊着:“吹糖人了,吹糖人了……”,风一样疾驰而至。
不一会儿,吹糖人的摊前已围满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鸟,翘首期盼着,张着圆圆的嘴巴,期待一睹吹糖人的神奇,品尝糖人的美味。
走街串户的手艺人不慌不忙放下担子,生起炉火,在炉灶上放上一口小锅。不一会儿,小锅里淡黄色的糖稀开始嗤嗤地冒着热气,散发出甜甜的味道,随着风儿飘飘荡荡,勾人心魂。手艺人不停地搅拌着糖稀,熬制着,直到稠稀适当,能挑起来连成一条线而不断,手艺人便开始制作糖人了。
孩子们早已迫不及待:“我要小兔子!”“我要大公鸡!”“我要梅花鹿!”“我要大老虎!”……一个个叽叽喳喳争先恐后呼喊着。手艺人乐呵呵地笑着说:“不着急,不着急,人人都有份儿。”
长长的耳朵,圆圆的肚子,粗短的四肢,短短的尾巴,一气呵成。只见手艺人拿出一支牙签,在红色的小瓶里蘸了一下,点了两点,两只红色的眼睛立刻画龙点睛出现在眼前,小兔子变得更加灵动,可爱极了。最后,手艺人拿出一支竹签,从动物肚子下面扎进去,一个小兔糖人便做好了。
首先拿到糖人的孩子,在一群孩子羡慕的眼神中,骄傲地举着糖人,一口啃下去,咔嚓咔嚓脆响,嚼在嘴里,嘎嘣嘎嘣,他还夸张地伸长脖子,惬意地咽下去,再拉长口音说:“好脆,好甜!”那幸福,那满足,那快乐,怎一个甜字了得!直馋得旁边观望等待的孩子们越发着急,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孩子们一双双可爱的大眼睛盯着神奇的艺术大师,瞬间变出了十二生肖,变出了大闹天宫的孙悟空……
网络诗作“走街串巷近宅门,幼女童男围一群。拿块糖泥吹口气,兽禽人物样如真”不正是儿时糖人童真记忆的真实写照吗?
我迫不及待奔向糖人摊。只见上面写着,吹糖人,赵氏非遗传承人。
走近摊位,我发现,现在吹糖人的装备已经先进了许多,用的是液化气灶。一口小锅内,糖稀热气腾腾。赵老师一边笑着搅拌,一边说:“做糖人最重要的是做糖稀,红薯糖,麦芽糖,红糖,还有小米糖,它们的比例一定要调好,太稠不容易吹,太稀又不容易成型。”只见他从锅里捏出一块糖稀,反复揉搓均匀后,放在手掌心上,捏成一个带底的圆柱形,最后再把上面的口捏紧封好,中间留出空隙,留成空心。他说,里面一定要留空心,否则就无法吹气,也就无法制作糖人儿了。
小时候,懵懂的我们不知道吹糖人儿的技艺原理,只知道那一口锅,那一双手,那一团团糖稀,那一口口吹气,都那么神秘,只要一吹一拉,一提一捏,不到两分钟时间,一只只栩栩如生的小动物便出现在眼前。现在听了赵老师的话,我才明白,儿时认为特别神奇的地方,原来机关在这里呀,抽出来的丝是空心的,顺着空心吹气让糖稀扩充膨大,才能捏成自己想要的模样。
只见他慢慢将糖稀拉长,留出一半放到锅里,捏起细细的那头,用嘴开始吹了。两只手开始一拉,出现了头部的形状,又一吹一提,长长的角出现在眼前,手再往后面一点,往上一提,长长的脖子竖了起来,再捏出两只前脚,接着吹起了圆滚滚的肚子,后肢也挺立起来了。最后,只见他用手一掐,细细的糖稀拉成一条细细的尾巴,活脱脱一只梅花鹿就出现在眼前。他又拿出一支竹签,沾上锅里的热糖稀,插进梅花鹿的肚子,等插口处凝结好,成了。他又拿出一瓶红色的糖稀,拿牙签一蘸,在梅花鹿背上,一点一点,梅花状的斑点鲜艳如石榴籽,搭配着黄色的身体煞是好看。我不由得深深赞叹起来。
赵老师笑着说:“这个手艺,不但有糖稀调制的秘诀,还在于手上和吹气的功夫。吹气和手捏一定要协调好。该吹时一定要吹,气韵时而均匀,时而大,时而小,手要快,配合要天衣无缝,才能捏成好糖人。而且要在两三分钟之内做好,不然,等糖稀冷却凝结成块,就无法再改变形状了。”
看似短短的两三分钟,却是几十年积累的经验所在,怪不得吹糖人那么神奇,被列为非物质文化遗产呢。我问:“您是怎么学会的?”他说:“是我们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现在已经很少人会做了,我们也都是凭着对非遗文化的热爱和传承才不舍得丢弃。毕竟这种文化已经越来越少了。”
不一会,一条盘根错节的龙、一只威武强壮的老虎、一只精灵可爱的兔子、一只昂首啼鸣的大公鸡,如同一个个神奇的小精灵,在手艺人一拉一扯、一吹一拽、一捏一搓中神奇地诞生了,一个个栩栩如生,真是巧夺天工,独具匠心。
赵老师说:“所有需要吹捏的造型必须深深刻印在脑海,啥时候吹气,啥时候提拉,啥时候停气,啥时候拉成,都要心中有数,只有做到天衣无缝,才能手到功成,巧夺天工。”
每个糖人都是艺人独具匠心的体现,都是艺人别出心裁、独一无二的匠心,这种艺术的过程本身就妙不可言,展示的成果则更是妙趣横生。
热火熬成妙趣泥,吹捏扯拽化神奇。飞禽走兽皆如画,一入口中润蜜稀。看似简单的吹糖人非遗文化,皆是用匠心打造,用欢喜心浇灌,用日复一日的坚持成就,用传承和发展的融合创新,用兴趣来引领,才成就了看似轻描淡写的熟能生巧,看似平淡无奇的妙不可言,才开出了中原汝州大地上甜蜜璀璨晶莹剔透的非遗之花———吹糖人。
如今,吹糖人的非遗文化绽放在古朴的茶马古城·中大街,正用独特的非遗文化浸润着人心,正用高超的手工技艺留住童年的记忆,正用精益求精的匠心展现着非遗的魅力,正用一如既往的热爱传承着珍贵的文化遗产。
吹糖人,让童心永驻心底,愿非遗永远传承,发扬光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