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个萝卜和一块银元习近平在正定(连载)妈妈的油烙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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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35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1-05-12

妈妈的油烙馍

王瑞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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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妈做的家常饭在老家是出了名的,尤其是她的烙油馍、手擀面和金红薯,让人赞不绝口,我最爱吃妈妈烙的油馍。在那个“红薯面、红薯馍、离了红薯不能活。”的年代里,没有过多的白面吃,只有过节或者家中来客了,妈妈才烙一两张油馍,也只有这时我们兄妹几个才能吃上几口,常常馋得争抢着吃盛馍筐儿里的碎馍渣渣儿。

上世纪七十年代,生产队里只要来了住队干部,都会派到我家吃饭,每天给母亲的补助是一斤白面。队里的阿姨们为此眼馋得不得了,都纷纷向妈妈领教烙馍的诀窍,在妈妈的影响下,大都掌握了烙油馍的本事,但和妈妈比起来,还是差得远哩。收麦时节,老爸是生产队长,和哥哥姐姐们常常晚上碾场打麦,家里的后夜饭是母亲烙的油馍,妈妈要忙乎大半夜。看着馍筐里的香油馍,把我馋得直流口水,就央求母亲给我扯些吃。老妈只扯了一角儿笑着对我说:想吃油馍光偷懒不干活可不中。我年纪小哪里有力气打场?在麦场里晃游一会儿后,就偷偷躲在麦秸垛后面睡懒觉去了。

每次吃到妈妈烙的油馍,我感觉到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记得初二那年,生活好了些,家里刚买了一台旧电视,有一次吃晚饭,妈妈和面、烙饼,哥哥烧水,姐姐熬粥,老爸炒菜,我在边儿上看的不亦乐乎,一家人看着电视吃烙馍,虽都是家常便饭,但吃得是那样津津有味。我一口气吃了四、五张,一个劲儿地打饱嗝,二哥刮着脸羞我,老爸故作关心地对我说:妞儿,吃恁多,可别撑哩晚上睡不着,快去刷刷碗消消食去吧。满屋子都是笑声,那场景至今想起来都令人回味。

妈妈烙馍的过程姐姐一直记着。妈妈擀馍很仔细,把能做一个馍的面团儿擀得很薄很薄,然后抹上一层棉清油,撒点葱花儿,再折叠起来擀薄,这样反复好多次,最后擀出的馍厚薄均匀,圆润光洁。把鏊子烧热后,再抹上一遍油,接着才把擀好的馍放在鏊子上。烙到五成熟时最为关键,这时的火苗不能太大,一只手按压在馍的中间,并慢慢地拨动旋转,另一只手用馍批儿从边沿向中心掬压,一圈又一圈……薄薄的油馍被掬得足足有两指厚,最后烙熟的油馍要从鏊子上小心地托下,轻轻的放在馍筐儿内。

妈妈有一绝招,把上顿做的玉米糁或米汤掺上点脂油和面,食用时用手捏住馍边提起轻轻一抖动,整个油馍马上散成一丝儿一丝儿,又软又细又均匀,馍里面散出的热气掺着葱花儿的香味升腾起来,弥漫了整个屋子,不等油馍入口就已经把你给“醉”倒喽。儿时上学时,妈妈会扯一点油馍放在我的书包里,课间和要好的同学偷偷享用,听着同学的夸奖极为受用。大哥每次回部队,离开的时候背包里一半都是妈妈的油烙馍,那些小兵哥哥都眼巴巴的盼着大哥探家……

妈妈说过,烙油馍难就难到“火侯”上。小时候妈妈烙油馍用的是铁鏊子,把柴禾在锅底摊开,烧均匀,锅里哪边凉就窜窜火,哪边热就用火棍打灭,用小火慢温着烧。先把锅烧热了,里面不用放油,直接放入锅里烙,它的香味主要是发自面粉本身的那种香气与自然。因为薄,在热锅上一烫很容易烙糊,所以还要不停的翻着个儿来烙。随后,在烙的过程中会不断的起一些大的小的气泡,等到能闻到烙馍的香气,颜色变微黄时,烙馍就烙好了,那香气一直香到你的心坎里。圆圆的、软软的摸上去真想赶快咬上一口,卷上事先炒好的辣椒,咬上一口,有时甚至不放一滴油,但我觉得这是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给肉都不换呐。

妈妈对烙馍的工具是很讲究的。鏊子一定要用生铁铸成,要用农作物的秸秆做燃料,翻馍的批儿要用竹子削成,还要用植物油浸泡一段时间后使用,她说只有这样烙的油馍才会里软外焦,吃起来绵香可口。现在细细想来,妈妈这样做是很有科学道理的,农作物秸秆燃烧的温度比较平和,火焰能燎满整个鏊子底部,这样厚厚的鏊子就能受热均匀,温度不会忽高忽低,烙熟的馍就避免了被炕糊。

长大后经常到姐姐家蹭油馍,姐姐每次都要烙上好多让俺这个小馋猫儿连吃带拿。有一次,我只顾狼吞虎咽吃油镆,姐姐端着碗喂我稀饭怕噎住我,当我心不在焉吞进一大口稀饭时,才发觉滚烫滚烫,咽也不是吐也不是,烫得我流了两眼泪,那个狼狈相,小外甥在边上拍着手笑,糗大啦!

小时候,为了让我这个“小吃货”吃上热腾腾的葱花油馍,老妈早早起来,支上铁鏊子,舀水和面,动手烙馍,我一觉睡醒爬起来,就赶紧拉个凳子围坐在灶台上。老妈烙的葱花油馍会起层,一层一层的就像千层饼,虽然色泽没有现在的黄焦油亮,但那原汁原味的麦香实在诱惑细小的胃口。嚼着热油馍就着一碗玉米糁煮红薯,还有一碟炒土豆丝,那滋味,啧啧……

在我们河南,习惯将烙饼和馒头统统叫作馍,馍所包括的种类相当广泛,有百十多个花样,可分烧、烤、煎、烙、蒸、贴等多种烹饪方法。火烧馍、烙馍、瓷面馍、发面馍,煎饼馍等,都是靠烧烙而成,尤其在老汝州,各种各样的馍馍别有风味,像炕锅盔、豆面虚糕、蒸菜馍、炕火烧、锅贴馍……

烙馍的鏊子,是用生铁铸成的圆形炊具,边沿低中心稍凸,形同大龟壳而得名。这鏊子是一种从远古传承至今的制作面食的工具,考古证实仰韶文化居民已经创制有烙馍的陶鏊子,年代最早的馍鏊是在5000年前的遗址中发现的。从原始部落的石鏊到受热均匀的陶鏊,从夏商周开始使用的铜鏊到延续到近代的铁鏊,再到时下的低碳环保的电磁鏊子,这种烹饪器物离不开民众的日常生活,只是材质和加热方式在变化,烙馍的原理还是一模一样。

另外,在河南登封高村宋代墓葬发现的壁画,有一幅“厨娘烙馍图”,画面上有三个执事厨娘,一个在擀面,一个用鏊子在烙馍,一个端起烙好的馍要离开。清顺治年间的诗《北道行》中,这样刻画洛阳的烙馍:“白面调水烙为馍,黄黍杂豆炊为粥。北方最少是粳米,南人只好随风俗。”从这些可以看出,烙馍这类面点食品不但历史源头流长,而且深深扎根于河洛沃土。

老妈说,烙油馍和面是个功夫活儿,先要将面加水调和得软硬适中,再“醒”上半小时,分成单个胚子,反复揉压,直到手感光滑不粘手,便揉到火候了。如果说,面和得硬了,擀起来较费劲,和得太软了,擀好后拿起来容易变形,因此和好面为烙油馍的关键一步。接着用擀面杖擀成一张圆形,抹上油,撒上葱花和少许的盐,尔后从一边卷起来,两端分别掖在面团两侧成盘蛇状。下一道工序,把卷好的面团平摊在面板上,上下撒点面粉,用面杖轻轻擀成太阳圆形。真的,且不说擀好的馍胚在鏊子上如何上下翻飞笑成花朵,单就烙好的葱花油馍拿到手里一瞬间,扑面而来的香气就是一种久违的诱人的享受。

成家了,我专门买了个铁鏊子,也不止一次和先生儿子说起妈妈烙的油馍,原本看起来在妈妈手中非常简单的油馍,我做的吃起来不仅非常拽牙,而且很干巴。最主要的是我对做饭不上心,而且现在都用煤气、电磁炉做饭,烙出来没有一点油馍的样子,看来没两下子连吃也吃不到嘴里。

就这样,年复一年,花开花落伴随四季更迭。妈妈走了,我也步入中年,闲时,我会学着妈妈那样,亲手给爱人和儿子做一顿拿手的面食,推己及人,为的是让母亲的手艺延续,让母爱的味道不失传。我相信,那被母亲调和出来的生活滋味,已经变成了生命里的元素,无论走到哪里,都不会淡化。对于我来说,最难以释怀的,还是吃了三十多年的属于妈妈的“味道”。

父母的期望,就是盼我们过上好日子,可是,苦了一辈子病了一辈子的妈妈,和父亲一道用柔弱的身躯照顾我们兄妹,用爱抚养我们长大,待要安享晚年的时候,却带着对我们的爱离去,只给我留下油烙馍的美好回忆。

有生命便会有回望,你无法抗拒,也无处逃避,这或许是人的灵魂所在。回忆缠绵着我的点滴思绪,与众不同的是,妈妈没有走远,妈妈的爱,在永远!

妈妈,希望下辈子还能吃到您做的油烙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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