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汝州市绿洲广场,在霓虹灯的照耀下,更显得分外妖娆。
过新年呀!咚咚咚咚锵
喜洋洋呀!咚咚咚咚锵
鞭炮声声锣鼓响,咚咚咚锵
唱歌跳舞多欢畅,咚锵咚咚咚锵
幸福生活甜呀!咚锵咚锵咚咚锵
当我漫步在绿州广场内,听到这首耳熟能详、欢快优美的少儿歌曲———《过新年》时,不经意地,勾起了我对童年过年时的回忆。
我的童年是在农村老家度过的,它位于汝州市米庙镇南约两公里,人口不足千人的小村庄。
在我们农村,有个“进入腊月就是年”的习俗。那时,市面上会非常繁荣,这是一年内特有的腊月节。此时,辛苦一年的乡亲们,都或多或少会去集会上购置自己所需的年货。上世纪80年代初,人们生活物资匮乏,作为童年的我来说,对年的期盼更是扳着指头数着,唯恐时间走得慢。过年可以吃到平常想吃而吃不到的东西,可以有新衣服穿,可以看大戏,可以挣压岁钱……因为想过年,有时在梦中都吆喝着该放鞭炮了,直惊得奶奶(小时候我给奶奶暖脚头)连喊醒我几次,起床后还直唠叨“这孩子想过年都快想‘疯’了”,说得我不好意思直挠头。“可不是快了,今天都腊月二十了。”爷爷在一旁插话道。“明天和你爷爷去赶会吧!买些咱过年的东西。”奶奶笑着对我说。“这个保证完成任务!”我爽快地答应着,说实在我就盼奶奶这句话了,因为爷爷会在集上给我买好吃的。
爷爷是乡镇企业干部,退休多年,在村上是个出了名的“大能人”,学啥一看就会,是个多面手,那些木工、铁艺、油漆、泥瓦等各种活计,他都能做得像模像样。尤其是饭菜做得特好,每当过年时,年夜饭的光荣任务就落爷爷他老人家一个人身上了。
所以说购置年货,也只有爷爷他能胜任。爷爷骑着他那辆崭新的28型永久牌自行车,那脆亮悦耳的车铃声,就是出发前的信号。我疾跑数步,两手用劲一按、两脚一蹬,就稳稳地坐在车座后边,美滋滋地享受着街坊小朋友们那羡慕的注目礼……眨眼的功夫,就来到集市上,街道两旁摊位紧挨着,一眼望不到头,赶集人摩肩接踵、络绎不绝。什么肉、菜、鞭炮、年画等各种年货,琳琅满目,应有尽有。尤其是,那诱人的羊肉杂,香气四溢、沽沽地冒着白气,馋得我直流口水,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纹丝不动。爷爷笑着说:“别慌,等购完年货,咱喝它一大碗。”我会意地笑了笑。那边剃头、换锅底、卖干菜,卖胡辣汤包子的吆喝声此起彼伏,掺杂着那戏台上传来的锣鼓铿锵声……这难道不是一首乡村节前最美的协作曲吗?
腊月二十三,也称小年,这也是家里最忙的一天,是祭灶、请灶爷的日子。在农村里有炕火烧的习惯,母亲前一晚上发了面用来炕火烧馍。奶奶的技术是无人能比的,炕出的馍,又焦又黄还起层,足足炕了两大盆。我问咋炕这么多,母亲说:“你奶奶炕得好吃,吃不了多长时间。”奶奶听见后笑着说,只要好吃就中。腊月二十四是个大扫除的日子。一大早,两个姑姑就找来丈余长的竹竿绑个笤帚,逐屋开始清扫忙活着。我也不甘示弱,端着水盆,递这递那,乐得姑姑直夸真懂事长大了。腊月二十五是家里最喜庆的日子,一大早,村民自发组织的秧歌队,敲锣打鼓来到家里。又是唱、又是跳,小朋友拿着扫笤也不停忙活着,爷爷衣帽整齐,手端着糖果、花生,不停地打着招呼,像迎接外宾似的。原来是村里来慰问军人家属的,叔叔在外当兵多年,春节回来探亲,刚巧碰到这种喜事,咋不让人兴奋。叔叔不停地与村民握手问好、递烟,聊家常……那欢笑声、敲鼓声,掺杂在一起,响彻了整个院落,构成最完美的一幅人物和谐图。送走客人,该爷爷忙碌了,那么大的一个猪后腿,爷爷不到半小时竟已洗净分割成块,煮了满满一大锅。我在一边不停地添柴续火,那肉香味至今让我念念不忘,每当想起还有那么点流口水的感觉……腊月二十八那天,该是母亲大显身手的时候,什么豆馅馍、菜包馍、肉包馍、红薯包、实心馍,足足蒸了七八锅,家里放了满满一大缸(用厚布盖着以防风干),听母亲讲这馍要吃到正月十五呢。农村有“不过十五还算年”的说法。辛苦一年了,过年期间是不允许再生火蒸馍,下地干活的,否则易遭人嗤笑。母亲说:“这虽然是迷信,但咱就兴这,也可能是给自己一个放假的理由吧!”
最为开心的是“年三十”,下午太阳还老高就听见村里有人放炮,接着是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谁家鞭炮一放,证明快要开饭了,农村过年有个风俗,谁家饭早,说明谁家勤快,办啥事都利索。要强的母亲笑着催着家人们说:“饺子咱可得抓紧包,年夜饭咱可不能吃得太晚了,晚上还有其他事。”等饺子下锅煮熟,一看时间不到下午五点半,还可以,不算晚!饭前放鞭炮的艰巨任务,当然非我莫属了。按照风俗,第一锅饺子首先要供奉先祖列宗、各路神仙,长辈爷爷奶奶……轮到我吃已是第二锅了。母亲笑着说:“多吃点,二锅饺子好吃。”长大后才知道,当时母亲是有意安慰我的。
正月初一,是我一年内最为激动的一天。听到鞭炮响就马上爬起来,一看都快7点了,赶紧穿衣戴帽,没顾上洗脸,慌忙找鞭炮。奶奶笑着说:“别找了,早上喊你吃饭,不吱声,我放了。”真难以相信,一个裹脚老太太竟然会有这么大的举动。奶奶有早起习惯,历年来正月初一早上,燃柏枝火,门上插柏枝(农村风俗消灾辟邪、迎祥纳福的意思)都是奶奶的专利。火堆旁边鞭炮的碎纸片洒落一地,这就是佐证,我心生懊悔。“别慌,给你还留一小挂(鞭)呢!吃过饭自个玩吧……”奶奶摸着我头面带着微笑地说。爷爷给的过年红包是我“过年”期间内最为出彩的一件事,给我的钱最新最多,这也可能我是家里孙子辈中唯一的男生的缘故吧。
弹指一挥间,四十年的光阴如白驹过隙,不觉已是年近半百的年纪,好多美好情感都已随风而逝,而唯独对于童年过年时的记忆,脑海里总浮动着一幕幕的感动。这不单纯是过年时吃和玩的诱惑,而是亲情的浓缩、爱的升华、情感的呵护、家风的传承,更是祖辈人留给后人的一种最为珍贵、受益终生的精神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