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比现在年轻二十岁的时候,有一次婚宴,同桌几个要好的朋友喝高了。其中一个哥们直接喝到桌子底子,众人合力要把他抬上车时,他却挣扎着不走。醉意朦胧中,突然大喝一声:“你是三个二我才喝!”———这也成为之后好长一段时间的笑料。
“三个二”是扑克牌玩法“斗地主”中比较大的牌型。那时候,“斗地主”刚刚在小城汝州流传开来,小伙伴们经常聚在一起,玩得通宵达旦、天昏地暗。随着“猜枚”这种需要大喊大叫的技法日益没落,“斗地主”逐渐取而代之,成为酒桌上斗技的新宠。
年轻的时光总是很快乐、无忧无虑。那时候还没有家庭的负担、工作的压力,闲暇时,我经常和朋友们在一起“斗地主”,一玩就是大半夜。由于“斗地主”需要不停地记牌、分析,因此结束牌局睡觉时,这种脑力的运算输出经常还会继续。于是整晚的梦中都是“斗地主”的场景,第二天醒来只觉得脑子疼、无精打采。
后来大家都有了小家、有了孩子,打牌这种需要多人参与的娱乐经常凑不齐人。牌局参与的少了,读书、看电影成了我业余最大的娱乐。电影并非每天都要看,书却不可一日不读。每个漆黑长夜,借着手机微弱的光,或看新闻资讯,或读小说散文。几十分钟或数个小时的时间转瞬而过,成为一天中最好的独处时光。
很多时候,书中那些字斟句酌的文本、构思精妙的框架、奇幻瑰丽的故事和气势恢宏的描写常常把我带入其中,引得心潮澎湃夜不能寐,却不得不在手机右上角时钟的提醒下强行关了手机入睡。梦中却不得安稳,觉得自己还在翻动手机,这一页写的是啥,那一页写的什么,续写着各种情节,仿佛历历在目,醒来却什么也不记得了。
刚开始以为梦中打牌受累,后来知道梦中看书辛苦,现在却发现,在梦中写文章才是最可怕的。
每逢年终岁首,都是单位事情最多的时候。各项工作得总结;各种会议得准备;发稿任务得冲刺;新闻、信息都得采写;主持词、讲话稿成为标配。再有个突发紧急任务,连夜伏案那是必须的。再加上笔会采风要交稿,高质量哄孩子还得抽空写篇童话,不同风格的文体转换,各类体裁的纠缠交织,只让人感觉头大,分身乏术。
于是,在梦中仍得不到安宁。一篇自己没信心写好的公文乱入到梦里,倒是自觉写得有声有色。如何归整素材、怎样谋篇布局、如何划分各段落、怎样凝练小标题,都想得头头是道,觉得天衣无缝。就在写得激情四射、看得喜上眉梢,觉得又一任务完成、又一块大石头落地时,却突然醒来,终归是南柯一梦,梦中所思所想的一切全部模糊,一夜的辛苦化为泡影。
人们用“做噩梦”来表达对事情的恐惧,我却喜欢“做噩梦”。有时候夜半从噩梦中惊醒,定定惊魂,往往有一种劫后余生的快感。不像梦中搞创作,醒来后却只余空荡荡的失落。
梦是虚幻的,但生活总要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