旅途,是一面旗帜,飘扬着对真情的呼唤,形之于文字,便是历代诗人思归的,或情思绵绵,或柔情似水,或激情如火,或纯洁若雪的诗句。
“回看巴路在云间,寒食离家麦熟还。日暮数峰青似染,商人说是汝州山。”
这首《江陵使至汝州》,是唐朝诗人王建路过汝州、近乡情怯所作。
自古至今,漂泊,羁旅,都是一只永远无法熟透的青果,很多诗人都无奈地品尝过,那丝丝缕缕、点点滴滴、苦苦涩涩的乡愁,被这位天涯游子品咂成一首首感情深挚的怀乡诗。诗里,有他背井离乡、孑然一身、踽踽独行的疲惫身影,更有他那孤独的心路历程和上下求索的深刻叩问。
诗贵真,思归的诗,平平仄仄,长长短短,都是真性情的流露。
王建
一
思归者,诗之所归也。
那是一个明媚的盛夏,天气晴朗,麦子一片金黄,山峰青如染出,轮廓鲜明,一派丰收喜悦的景象。《江陵使至汝州》这首纪行诗,是王建一次出使江陵,回来的路上行近汝州时所作,描绘了一幅清新明媚的画面。汝州(今河南省汝州市),离王建的家乡颍川很近。
第一句是回望来路。巴路,指的是通向江陵、巴东一带的道路。江陵到汝州,行程相当遥远,回望巴路,但见白道如丝,一直向前蜿蜒伸展,最后渐渐隐入云间天际。这一句表明离出使的目的地江陵已经很远,回程已快接近尾声。翘首南望,对远在云山之外的江陵固然也会产生一些怀念和遥想,但这时充溢在诗人心中的,已经主要是回程行将结束的喜悦了。
王建(768-835年),字仲初,颍川(今河南许昌)人,唐朝诗人。他出身寒微,一生潦倒,一度从军。
约46岁时始入仕,曾任昭应县丞、太常寺丞等职。后出为陕州司马,世称王司马。约64岁时为光州刺史。与张籍友善,乐府与张齐名,世称“张王乐府”。其诗题材广泛,同情百姓疾苦,生活气息浓厚,思想深刻。善于选择有典型意义的人、事和环境加以艺术概括,集中而形象地反映现实,揭露矛盾。
其诗多用比兴、白描、对比等手法,常在结尾以重笔突出主题。体裁多为七言歌行,篇幅短小。语言通俗凝练,富有民歌谣谚色彩。
他又以“宫词”知名。他的“宫词”百首,突破前人抒写宫怨的窠臼,在传统的宫怨之外,还广泛描写唐代宫中风物和宫廷生活,是研究唐代宫廷的重要材料。其五、七言近体中,有些征戍迁谪、行旅离别、幽居宦况之作,情思感人,但杂有消极颓废思想。他的绝句则清新婉约。还写过《宫中三台》《江南三台》等小令,为中唐文人词的重要作者之一。今存有《王建诗集》《王建诗》《王司马集》等本及《宫词》一卷。
与故乡疏离多年,但思念和乡愁却是无法隔绝的,故乡,在他心头早已凝结成诗。
他的追求尽可追求。他的悲欢依然悲欢。
“寒食离家麦熟还”,这句诗平平道出,仿佛只是客观地交代离家和归家的时间季节,而此行往返程途的遥远,路上的辛苦劳顿,盼归心情的急切以及路途上不同季节景物的变化,都隐然见于言外。寒食离家,郊原还是一片嫩绿,如今回家路过汝州的时候,田间垅上,却已是一片金黄了。
快到家乡了,诗人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将浓浓的思乡之情付诸笔端,喜悦之情喷薄而出。隐藏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喜与收获。
二
所以第二句紧接着瞻望前路,计算归期。王建家居颍川,离汝州很近,到了汝州,也就差不多到家了。
有时候,人是种奇怪的动物,喜怒哀乐的不断变换,喜悦和悲伤,或许已成为人们表达情感的一种最为直接的方式了。比如王建,因为“终日忧衣食”,他的诗大多写民间疾苦,唯独这首明媚欢快的《江陵使至汝州》例外。
王建家境贫穷,“从军走马十三年”,居乡则“终日忧衣食”,四十岁以后,“白发初为吏”,沉沦于下僚,任县丞、司马之类。
他写过一些小词别具一格,《调笑令》,原题为“宫中调笑”,可见本是专门供君王开开玩笑的,王建却用来写宫中妇女的哀怨:“团扇,团扇,美人并来遮面。玉颜憔悴三年,谁复商量管弦?弦管,弦管,春草昭阳路断。”末句斩钉截铁,守望之情,跃然纸上。又如《江南三台》:“扬州池边小妇,长干市里商人。三年不得消息,各自拜鬼求神。”纯是白描,别有情趣。
他是大历进士。门第衰微,早岁即离家寓居魏州乡间。20岁左右,与张籍相识,一道从师求学,并开始写乐府诗。贞元十三年(97年)辞家从戎,曾北至幽州、南至荆州等地,写了一些以边塞战争和军旅生活为题材的诗篇。在“从军走马十三年”(《别杨校书》)后离开军队,寓居咸阳乡间,过着“终日忧衣食”(《原上新居十三首》)的生活。元和八年(813年)前后,“白发初为吏”(《初到昭应呈同僚》),任昭应县丞。长庆元年(821年),迁太府寺丞,转秘书郎。
在长安时,他与张籍、韩愈、白居易、刘禹锡、杨巨源等均有往来。大和初,再迁太常寺丞。约在大和三年(829年),出为陕州司马,世称王司马。
一生沉沦下僚,生活贫困,因而有机会让他接触社会现实,了解人民疾苦,写出大量优秀的乐府诗,著有《王司马集》。其诗反应田家、水夫、海人、蚕农、织妇等各方面劳动者的悲惨生活,题材广泛,生活气息浓厚,思想深刻,爱憎分明。如《十五夜望月》《田家行》《簇蚕辞》《当窗织》《织锦曲》《促刺词》《去妇》《水夫谣》《海人谣》等,反映了劳动人民备受残酷剥削压迫的痛苦生活,特别对劳动妇女的悲惨境遇深表同情;《羽林行》《射虎行》等,揭露了君主荒淫、权豪凶横和藩镇混战等黑暗的社会现实;《古从军》《辽东行》《渡辽水》《凉州行》等,抨击了给广大人民带来灾难的开边战争,同时也谴责了边将的无能,不知收复失地,表现了既反对穷兵黩武,又慨叹国土沦丧的进步立场。
此外,他还有一些作品,如《赛神曲》《田家留客》等描写了农村风俗和生活画面;《寄远曲》《镜听词》等,表现了妇女对出门远行亲人的思念之情;《望夫石》《精卫词》等,歌颂了坚贞的爱情和被压迫者的斗争精神。也有少数作品,流露出人生无常、叹老伤贫等消极情绪。
他的乐府诗,善于选择生活中具有典型意义的人物,将事件和环境加以艺术概括,集中而形象地反映现实,揭示矛盾。他很少在诗中发议论,而是运用比兴、白描、对比、映衬等手法,塑造人物形象,再现现实生活。王建善于通过人物自白刻画他们的心理状态,在新乐府诗中很有特色;或在结尾用重笔突出主题,戛然而止。用笔简洁峭拔,入木三分,语气含蓄,意在言外。体裁大多是七言歌行,篇幅较短。语言通俗明晰而凝炼精悍,富有民歌谣谚的色彩。用韵平仄相间,往往隔二句或四句换韵,节奏短促,激越有力。这些特色,形成了王建乐府诗特有的艺术风格。
有时候,一个人静静地坐着,便可以朝拜诗了,就像王建,以一种近似于安详的姿态处事,最后,湮灭在无边的诗海里。
三
诗痴者文必工,艺痴者技必良。
从异乡到故里,从旅途到归途,从《江陵使至汝州》,到《十五夜望月》,思归,是他为诗而生不变的主题。
“日暮数峰青似染,商人说是汝州山。”这首诗的三、四两句转写前路所见景色。
在汝州,傍晚时分,他的前面出现了几座青得像染过一样的峰峦。同行的商人告诉他,那就是汝州附近的山了。两句淡淡写出,徐徐收住,只说行途所见所闻,对自己的心情、感受不着一字,却自有一番韵外之致,一种悠然不尽的远神。
单从写景角度说,诗人用洗炼明快之笔画出在薄暮朦胧背景上凸现的几座轮廓分明、青如染出的山峰,确实也能给人以美感和新鲜感。人们甚至还可以从“数峰青似染”想象出天气的清朗、天宇的澄清和这几座山峰引人注目的美丽身姿。但它的好处似乎主要不在写景,而在于微妙地传出旅人在当时特定情况下一种难以言传的心境。
“冷露”“漂泊”“思归”“栖鸦”,这几个寒气凛冽、意蕴丰厚的词语,已然成了他人到中年漂泊在外沧桑如海的标签。诚所谓“国家不幸诗家幸”,于是,经历的艰辛、感情的阵痛、人生的拷问、生活的感悟等等,被他发酵成诗。
但一首小清新的《新嫁娘词》:“三日入厨下,洗手作羹汤。未谙姑食性,先遣小姑尝。”刻画出了一位机灵聪敏、心计巧思的新娘形象。新娘不知道婆婆的口味,先让小姑子尝试羹汤。
这首诗不仅流传甚广,而且浅显直白,意蕴深长。
纪行诗自然会写到山川风物,但它之所以吸引人,往往不单纯由于写出了优美的景色,而且由于在写景中传达出诗人在特定情况下的一片心境。这种由景物与心境的契合神会所构成的风调美,常常是纪行诗(特别是小诗)具有艺术魅力的一个奥秘。
而风景或前途,正被明媚的阳光劈开,露出锃亮诱人的微笑,诱惑着他不得不继续赶路。
从《江陵使至汝州》,这首诗特定环境,所说的归程即将结束,已经行近离家最近的一个大站头汝州了。这样一个站头,对盼归心切的旅人来说,无疑是具有很大吸引力的,对它的出现自然特别关注。正在遥望前路之际,忽见数峰似染,引人瞩目,不免问及同行的商人,商人则不经意地道出那就是汝州的山峦。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此刻在诗人心中涌起的自是一阵欣慰的喜悦,一种兴奋的情绪和亲切的感情。而作者没有费力地去刻画当时的心境,只淡淡着笔,将所见所闻轻轻托出,而自然构成富于含蕴的意境和令人神远的风调。
经过汝州,就要到家。他快马加鞭,疾驰而行。
日漫长,夜漫长,他把思归叠加的日日夜夜,到底还是叠加成了诗的岁月。
融媒体中心记者李晓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