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麦收放手,让孩子自由成长难忘的“六一”儿童节国画虚惊倾听初夏的声音深山藏庙寺(新韵)(外一首)汝州科教园(平水韵)学而强国彩色梦幻
第03版 上一期   下一期 上一版 下一版
  •   标题    站内高级搜索
第2606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0-06-09

童年的麦收

虢郭
语音播报: 语音播报

星期天的早晨,我带着妻儿驱车赶往老家,帮助日渐苍老的父母收麦子。

车子驶离城市,公路两边呈现出焦麦炸豆的丰收景象,一台台大型收割机在焦黄的麦浪间轰鸣穿梭,一群群戴着草帽的村民站在田间地头等待着麦粒蹦跳着出仓的那一刻。看着田间忙碌的景象,我不由加快了车子的旋转。

等我紧赶慢赶,还未走到老家的地头,就听见二妹在地里朝我大声打着招呼:“你们先回家吧,收割机马上就割完了,麦子直接拉回家门口了,你们在门口等着往家里转运吧。”

还没有找到麦收的感觉,一大块将近两亩的麦子二十分钟就割完了,过去一个麦天要拖拖拉拉将近一个月,现在一会儿就结束了。

在家门口,我一边喝着绿茶,一边轻轻松松往家里转运麦粒。机械化麦收的普及,让我再也找不回童年那种早晨听见鸟叫就起床、白天顶着酷日割麦的感觉。

出身于农家,耳濡目染爷辈父辈们的辛勤劳作,记忆深处,我从五六岁就会自觉跟着大人们披星戴月去地里割麦子。

豫西的麦收,大抵是从阳历的六月一日开始进入大面积收割期的,当然一些山地的麦子要早熟一个星期左右。在快要进入麦收的前两期农村集市上,为麦收而准备的各种农用工具,镰刀、扫帚、木锨、桑叉、耙子、柳条簸箕、牛套、刹车绳、麦秸帽、水壶,甚至连麦收之后抢种、除草的铁犁、锄头都成了抢手货。

等这一切都准备到位,每十来户人家分的一片打麦场也被侍弄得光光溜溜的,持续将近一个月的麦收就正式开始了。

农村的学校,大部分是要在这个时候放麦假的。一般是半个月左右,常常是断断续续的假期,下雨了就回到学校上课,天晴了就开始放假。那时候的老师也大都是民办教师,都种有很多麦子。在那个基本上靠人力、畜力麦收的时代,我们这些幼儿园、小学的学生都成了重要的麦收劳动者。

童年的我,最渴望过这种既受罪又享受的麦收日子,虽然天天要面对烈日的暴晒,但也可以吃到平日里很难吃到的好东西,比如煮熟的鸡蛋、变蛋、时令蔬菜甚至汽水、冰糕,最重要的是,可以不用去学校上课了。

那时候,家家户户的院子里都是遮天蔽日的榆树、椿树、桐树。每天早上大概三点多钟,有一种鸟儿会在枝头闹钟一样发出“驾叽溜驾叽溜”的鸣叫,我现在也不知道它的真实学名是什么,它的全身乌黑,比乌鸦要大一些,身体瘦长,长长的尾巴顶端是分叉的,我们那里都称它为“驾叽”鸟。

每当听到驾叽鸟在枝头欢叫的时候,父亲母亲就会喊我们兄妹起床,伴随着父亲刺啦刺啦的磨镰声,我们开始找帽子,背上头天晚上早已装好的熟鸡蛋、变蛋、汽水,趁着月亮地儿向地里摸去。

到了地里,父亲开始派活,父亲母亲每人割一畦,两耧宽,六行;我割一耧宽,两个妹子只分两行、一行。弯腰在地里,是根本看不到麦根的,借着朦朦胧胧的月光,凭感觉在向前割着麦子。偶尔能听到不远的地块里有人说上一句话,或者中间小憩时大人们抽烟的谈笑声。

在麦田里缓缓前行,有时候抬头望望浩瀚的星空,觉得自己就像一只地鼠潜行在天地间,或者在探索前面黑洞洞未知的世界,那种宁静而神秘的割麦子氛围,至今仍在脑海里不时泛起。

等到天麻麻亮的时候,伸直腰杆回头望望,才猛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割出了那么长一缕麦地,那种获得感真的是发自内心的一种喜悦。

现在想想,在凉爽的黑夜里割麦子,实在是一种享受。而最怕的是在白天的烈日下割麦子了。常常是一块麦子没割完,就被父亲告知,另一块地里的麦子也需要尽快去割了。这就必须在烈日下受罪了。早晨回到家扒上两口饭,就又拿着刚刚磨得锋利的镰刀出发了。为了赶活,上午有时候要割到日上头顶才能回家,下午一般三点之后就又得去地里了。这样连着两天的“星夜兼程”,地里熟透的麦子割完了,才会稍微停顿一下。可以在早晨等到天麻麻亮去地,把割倒的麦子,借着早晨的湿润劲儿,装到架子车上,用刹车绳刹好,套上牛慢慢拉到打麦场上。

打麦场上,沿着中间的圆形空地周围,是各家各户划分的堆麦子的地方。从地里拉回的麦子,需要一层层堆成高高的圆锥形麦堆。因为场地有限,每天只能有一家出来打麦子。那时候打麦子,全部靠牛驴马拉着石磙在摊好的、晒得焦崩崩的麦穗上一圈圈碾压。轮到谁家打麦了,需要当天上午将麦子从麦堆上用桑叉转运下来,在打麦场上乱七八糟摆弄好,经过一个上午的翻晒,下午再套上牲口碾压。乡里人是厚道的,只要是一个打麦场的,轮到谁家打麦了,其他的乡亲都会不约而同去帮忙。

麦子进入打麦场,从麦穗到麦粒,要经过好几道工序,翻晒,石磙碾压,用木耙子、竹耙子层层掠走大大小小的麦秸,最后只剩下麦糠与麦粒搅在一起的混合物,堆起来,等着风来了,用木锨扬场,用扫帚不停地拨拉掉麦粒上的碎麦穗、石子、土坷垃等杂物,最终才能“吹尽黄沙始到金”。

彼时的我,看着爷辈父辈们等着风来了,带上麦秸帽,用木锨将一锨锨夹杂着麦糠的麦粒撂向空中,黄澄澄的麦粒倾泻而下,阵雨一般落在两三尺外的地方,麦糠则飘飘扬扬在五六尺外的地方散落下来。那时候真是羡慕爷辈父辈中的扬场高手,一起一落,把半年的辛勤耕耘收入囊中。一起一落,风儿带着麦粒在空中飞舞的沙沙声,美妙而动听。现在想来,这些扬场高手,真是乡村中最自然、最伟大的舞者和音乐家。

而那些尚未掌握这些乡村技艺的后生,则常常令我们这些孩童捧腹大笑。这些跃跃欲试的年轻后生,觉得这看着如此简单的动作无甚诀窍,征得父辈同意后,拿起木锨就挥舞起来,往往把麦粒撂得到处都是,或者风儿把麦糠飘得满头满脸,遭到父辈的一顿呵斥,红着脸败下阵来。

这种看似简单却蕴藏了巧妙借风借力的乡村非物质文化技艺,我从童年到青少年,却一直未能领悟到其中的奥妙,最多的时候,我可以成为一个还算称职的打扫帚手,把木锨扬下来的杂物与麦粒拨拉开来。

童年的记忆里,等着碾压后的麦粒与麦糠混合物堆起来,开始扬场的时候,风却故意逗人似的,左等右等不来。没有正儿八经的风,连最好的扬场高手也束手无策。所以很多的时候,等变成一堆干净的麦粒,不是深夜就是早晨麻麻亮才会起风。

在以粮为纲的年代,每家每户少则也有三四亩的麦子,所以打麦场上的麦堆会越堆越高,等到场上全部的麦堆变成麦粒,一般要过上个把月的时间。所有人家的麦子都打完了,勤劳节俭的农人还要轮着把已经堆起来的麦秸垛再扒下来,像打第一遍麦子一样,在打麦场上翻晒、碾压,往往还能再收获几袋子麦粒。“遛一遛,吃顿肉”,这句富有乡土气息的顺口溜,生动诠释着农人勤俭持家的乐趣与内涵。

时光总是在不知不觉流逝,文明却在明明白白递进。

故乡的麦收,在发生着可喜的变迁。从我童年时代的纯手工麦收,到我青少年时期的拖拉机收割、拖拉机碾麦,再到我青年时期的脱粒机收获麦粒,再到如今的全机械化麦收。那时候,两亩麦子从割到收,或许要折腾上十天半月,而如今只需要二十分钟。

那些在我的童年时代,每年都要更新的麦收工具,如今在我的家乡早已鲜见踪迹,就连那些当初作为主要动力的牲口在农村也几乎看不到了。只是偶尔路过一些偏远的山村,还能不经意扑入眼帘,看到这些熟悉又陌生的麦收农具和场景,倍感亲切又感慨万分。

时代,在悄悄发生着伟大的变迁。

我们在失去了许多无法重现的美好东西的时候,却总有许多新的美好事物在向我们涌来。我们无法再听着鸟鸣披星戴月去麦收,我们也失却了熟鸡蛋、变蛋、汽水等等的童年美味,却再也不必遭受烈日暴晒下的中暑、煎熬;就像我今日可以不必再看到父母的辛劳,而可以帮他们轻松度过昔日难熬的麦收。

所以,我怀念昔日漫长的童年麦收,也欣喜于新时代背景下的高速麦收,更梦想着未来现代化农业的光明前景。

  

 新闻评论0
 新闻评论0
友情链接
河南日报 

Copyright © 2011 今日汝州智慧全媒体数字报 Corporation, All Rights Reserved  
地址:汝州市老二门街南段   邮编:46759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