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母亲和天底下所有普通的父母一样,有着老一辈的质朴和善良。每每想起他们,我的心就像被一块巨大的磁铁吸住一般加倍思念,眼前浮现出孤独和疲惫的身影。
于是,选择在一个春光明媚的清晨,我携儿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列车驶入河南时,天空中细雨蒙蒙,车站上挤满了接车的人,我在人群中穿梭着,爸正翘首企盼。当我和儿出现在他面前时,他惊愕道:“长高了!”随后,我们走出站台,乘着爸的老式三轮摩托车,一路风驰电掣赶回家中。
见到妈时,发现苍老已然写在脸上,花白的头发卷曲地匍匐在头上,面容憔悴,目光因我的出现由黯淡转为惊喜。妈挽着我的手,不时地问这问那,我报以明亮的笑:“妈我在那边挺好的,你看我还长胖了呢!”妈的笑溢于言表。
故乡的家有种很强的归属感。我可以漫无边际地做自己想做的事,不用做饭,不用洗衣服,因为妈总是第一时间抢在我前面。日子过得惬意,但也很懒散,偶尔也会掀起小的波澜。
有一天,吃过午饭,老家大爷打来电话,说爸和老乡聚会时喝醉了,不省人事。我和妈一路狂奔打车赶回老家。只见爸歪躺在地上,衣衫不整,还不停呕吐。大爷说没想到爸不胜酒力。我和妈慌张地把爸抬上床,妈为爸洗脸、洗脚。爸嘴巴不停抽动着、嗫嚅着,叫着我的小名。我心里有点自责,没想到我的离开给家人带来诸多牵挂。爸其实从来不表露感情的,可就在此时,我分明感到他的眷眷之情。我发现父母也是柔弱的,他们更需要我的理解和关爱,而我平时却鲜少打电话问候他们。
意识到自己的问题,接下来的时间,我以最好的状态出现在他们面前,凡事亲力亲为,也操持起家务。把家打扫得干净整洁,每一块瓷砖擦拭得明亮照人,每一个角落彻底清除,爸妈很欣慰,不停地点头。周末,我带着妈买衣服,她嘴上说不要,可来回踱着步子,听着别人的夸赞,心花怒放。她平时习惯于付出,早忘记了得到回馈后的喜悦。
时间并不因为空间的转移而改变节奏,很快就到了我要走的日子。母亲一边帮我整理衣物,一边木讷地叮咛我:“出门在外,照顾好自己。”爸显得比较平和,他知道我一人在远方必须独自面对周围环境。父亲的坚毅和沉默,让我内心的胆怯消失得无影无踪。
离开家的前一天,爸爸一大早就赶往城东的市场,为我买那里物美价廉的三黄鸡,回来后麻利地将其剁成块,然后把剥了皮的土豆切成不规则形状,给我做他最拿手的大盘鸡。曾经,每次看爸做这道菜我就抑制不住的兴奋,可如今再看他做时感觉不同了,爸爸在用他的爱烹制,他知道我以后要亲自下厨做了。
当晚,我睡在自己已经斑驳的旧床上,妈妈把新套好的被子铺好,暖洋洋的,有家乡的温暖气息,是母亲一针一线缝的,睡上去安心而舒适。
早上醒来,透过已经有点灰尘的玻璃窗,太阳正柔和地洒下光芒。妈妈的身影来回游动,我起身叫她,她只顾低头忙碌,动作不快但很卖力。原来妈正给我包水饺,一个个在台子上码放得整整齐齐。
到上午10点钟,家里陆陆续续来了几个人,舅妈在一旁絮叨:“你妈怎么舍得你嫁那么远,要是我的闺女,我非哭死。”我轻声笑道:“不至于吧!”其实,心里万箭穿心似的痛,舅妈总是这样,在最不适当的时候说最不合适的话,就好像一层层剥开我的心,把我最脆弱的感情也暴露得一览无余。透过橱窗,我看见妈妈倔强地抬起头说:“我闺女在外待惯了,她会照顾好自己的。”我和妈妈的心紧紧相连,我的每一次跃动都能震颤她的心灵。
此时,爸风尘仆仆地从外面回来,拿着一盒药。他知道我在那边有点水土不服,特地买的。中午临出门前,姐把火车票塞我手里,在我耳畔细语:“记得给家里常打电话,在外好好照顾自己,别让爸妈操心。”
相聚总是短暂的,有一种爱是以分离为目的,那就是父母对子女的爱。就如同一棵树,它只有吸收足够养分,才能长成参天大树,而待它老去时,落叶腐化入泥土,来年又从根部吸收营养,树叶又从嫩绿长成深绿,直到落叶飘零,完成生命轮回。
此时的我,再也不是那个涉世之初,懵懂无知的乖乖女,我要坚强、自信地活着,成为一个合格的母亲,我想这正是爸妈对我的企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