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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鸿寨的红叶,似乎不同于其他的地方。
因为它摇曳在我的家乡,更有着独特的人文情韵。
那是去年一个秋高气爽的上午,十余位文友相约去大鸿寨访秋,确切地说,是为了访红叶。
大鸿寨的红叶,对于我,已经有过很多次的到访,但每次来总有不一样的收获,就像我们每天看到冉冉升起的朝阳,却总带给我们不一样的感觉。
游客并不多的样子,或许大家已经对此有了审美疲劳,或者这山太高峻了,几万天兵藏匿其间,也就是撒了几粒豆子而已。身处火红的树林,红叶触手可及,抬头望天,片段式的天空飘着一片两片闲云,除了身边文友的欢声笑语,林子里一片宁静,红色的大鸿寨更让人心旷神怡。
这红叶,或者只一株,鹤立鸡群般站在一丛黄叶之间,宛若一位独舞的红衣女郎,一曲曼妙的翩翩起舞,引得周围的锦衣观众满堂喝彩;或者三三两两驻足在小小山冈之上,被隽秀起伏的大鸿山所倾倒,频频点头,窃窃私语;或者群贤毕至,聚集在平坦的山坡,似乎在讨论国之大事,运筹帷幄,决胜于千里之外,而头上的红缨亦自飘然若云;或者身披红色战袍的将军,率先抵临峭壁之下,攻城拔寨指日可待。
在这层林尽染的红叶之中,你是无法步履匆匆的。有蜿蜒曲折、若隐若现、柳暗花明的小径,有“横看成岭侧成峰,远近高低各不同”的立体美景,你的脚步不得不变作徜徉的速度。
秋阳透过密密匝匝的红叶,在弯弯曲曲的野径洒下斑斑驳驳跃动的黑白音符,让你的思绪抑制不住地摇荡起伏。你会想到,在这绚烂的红叶林里,曾经发生了多少美丽的故事,仿佛那每一片叶子,都记录着一个美丽的画面。
从传说中取黄涧河水抟土造人的女娲,到历经千百磨难、遵从天意与娲妹滚石成婚的伏羲;从高山之巅筑寨安民的大鸿氏,到藏兵练武、振兴大唐王朝的樊梨花,到挖取高岭土、泥与火淬炼成瓷的工匠,这个古老的山脉总是能演绎出它不朽的神话。
或许,你一不小心踩落的一块山石,就是当年女娲补天遗落的彩石;或许,你兀然将欲摔倒而攀扶的一株栗树,就是当年伏羲为撬动山石而折枝的那一株;或许,你在山谷间捡到的那片瓷片,就是当年“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的汝窑开炉遗留的一块珍品;或许,你临时歇脚的地方,就是当年樊梨花一个观察哨所的旧址;或许,你驻足观望的那个不起眼的山洞,就是当年八路军的一个藏兵洞。从古到今层层重叠的记忆,宛如片片染红的红叶,摇曳在你的思绪里,让你觉得这山充满了人文的神秘色彩。
通往山顶的路很多,走捷径需攀援几乎直立的峭壁。走过一段茂密的红叶林,连接着一个荒草没膝的大草甸。蚰子、蟋蟀在草丛里竞相唱着歌儿,当你靠近他们的时候,它们又突然销声匿迹,和你玩起了捉迷藏。你刚刚走过,他们又调皮地齐声放歌。
经过一块巨大的晒经石,山路变得陡峭和不可捉摸起来。似乎没有了路,又似乎有痕迹可寻。当文友们你捞我推,攀附着草根树枝终于爬到崖顶的时候,回望谷底的红叶,已变换了新的风景。
一团一团的红花,在仲秋刚过、擦着深秋边儿的自由自在地绽放着,在黄叶的衬托下分外扎眼。在崖顶,你已看不到那些红叶的枝桠,给你的只是一团一团诗意般的红色。近处的,烈焰一般升腾跃动,远处的,油画一般朦朦胧胧。
居高临下,你不由把自己幻想成一只大鸟或者一片硕大的羽毛,轻轻而又舒畅地飘飞在这断断续续却又无边无际的红色海洋之上,幻想那羽毛轻轻划过海洋的肌肤,该是怎样的一种愉悦。
而更让你愉悦的是,当你翻过一个山头,才发现原来山顶还在很远的地方。高峡出平湖,半山腰的山坳间忽然就出现了一个溪泉汇聚成的碧湖。湖面看起来并不小,两三千平方米的样子,足可以乘舟其上。
翡翠一般纯净的湖水,在瓦蓝瓦蓝天空的映衬下,更显得幽静而神秘。碧湖的南北两岸,起起伏伏的两道山岭,红叶如繁星点缀,仿佛两条舞动着身躯的巨型火龙,环抱着一颗泛着蓝光的玉珠。
穿行在更加茂密的红叶林,早已迷失了方向,凭着感觉向山顶躬行。地上一层层陈年的红叶,早已褪色变得黑黄。偶尔一片新的红叶飘落,让人眼睛一亮。在这样一个幽静的所在,忽然就想到杜牧《山行》的妙趣:远上寒山石径斜,白云深处有人家。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
在这人迹罕至的远山中,肯定会有人家的,他们虽然没有隐者寄情山水的雅致,却祖祖辈辈早已习惯了依山而居的生活。当我终于登上大鸿寨的最高峰,站在可以一脚踏三县的巨石旁,回望脚下的山川沟壑,果然发现了几处放牧的牛羊,因着牛羊的存在,竟然还听到了几声山羊的咩咩和牧羊人的吆喝。
这些声音,为这无边的红色做了最生动的禅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