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寨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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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45期:第04版 本期出版日期:2018-11-30

古寨往事

文/图 陈素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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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岭村位于蟒川镇西南,滕口水库东岸。

从村小庙前的石碑记录“本村曾居住过十二代王姓”得知,村中最早应是王姓居住,“王岭”也因此而得名。

村子东北方向,有一座圆形古寨。据村中88岁的老支书樊长兴老人回忆,寨子建于1911年。当年寨子建成后,曾将建寨经过刻在了一块用大青石做成的记事碑上,立在寨子南门里。可惜,这块青石碑在大炼钢铁的时候,被砸碎拉去用作炼钢铁的辅料了。

寨子原本有东、南两个寨门。东面的寨门损毁较早,如今也只能从寨门里面那一片石墙瓦房中寻找当年的影子了。南面的寨门保存较好,青砖砌就的拱形门洞边缘整齐,与整个寨墙浑然一体。

门洞上方,寨墙高耸,长方形石砌的顶棚已经坍塌,只留下两面的石墙,依稀可以看出当年的模样。一根横梁坚守在寨门上,默默注视着我们,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沧桑。

寨门里面两侧,分别有两块钻有圆形孔洞的石块。这是当年关闭寨门后,为防止土匪强行攻入,而用一根粗大的柱子横亘其中,以起到坚固防御的作用。

寨门用厚实的木板做成,门上凿有枪孔,枪孔是按照火枪和枪栓的位置凿的。平时可以做瞭望用,战时火枪从洞口伸出,枪身和枪栓刚好与门洞严丝合缝。后来寨门逐渐腐朽,最后剩下来的一块,被细心的村民樊正杰拿回家中保存了起来。仔细查看这块门板,依旧可以看出上面的弹痕累累。

寨墙环绕着整个村寨,宽约两米,分为外墙和内墙两部分。外墙高耸,上面筑有可供瞭望和射击的垛口。内墙和外墙本为一体,只不过比外墙矮了一些。墙面平整宽阔,可供值夜的人四处巡逻行走所用。站在内墙上,人的视线正好可以透过垛口看到外面的情况。垛口低矮处,可以架设火枪向外面射击,高处可遮挡人的身体免遭火药袭击。

时至今日,寨子西面和南面的寨墙基本保存完好,只是东面的寨墙已经坍塌过半,北面的寨墙也有部分损毁。然从遗留下来的寨墙根基宽度上可以看出,当年建造的寨墙该有多么的坚固。

“寨子是由村里的大户樊戴娃带领周围村民,只用了45天的时间就建成的。”这一点得到了村民们的一致肯定。能在四十多天之内建成一座寨子,且全部用石块砌成,在没有现代化建筑设备的过去,不能不说是一个奇迹。

村民穿过寨门

虽然历史久远,但是一说到古寨的修建,围观的村民们纷纷打开话匣,向我说起了有关古寨的故事。

由于当时土匪猖獗,从河沟村往东去,几乎全是土匪的天下。他们一到村子,见房子烧房子,见牛牵牛,见啥拿啥,如果有人敢反抗,立马就地杀死,很多家庭为此失去财产不说,还白白搭上了性命。

把老百姓祸害的没有了办法,于是临近几个村子聚众商议,决定统一修建古寨,以保身家安宁。寨子最初选址是在乔岭,商议时王岭樊戴娃提出了自己的看法:“寨子如果建在乔岭,因村子地处平原,就只能用土夯筑,土墙不结实,恐怕起不到防匪患的作用。不如建在王岭,王岭邻近山脚,到处都是石头,用俯首皆是的石头来修建寨墙,就会坚固的多。”

大家觉得有道理,就将建造寨子的地点改在了王岭,而修建寨子的事也就交给了樊戴娃主管。

樊戴娃是一个有勇有谋、敢说敢干的人物。因其德高望重,当地人称呼其为“老举子”,后世小辈们都尊称他为“举子爷”。

有一次,东乡的土匪带着很多人进村抢掠,土匪人多势众,将当时西大社的联防队员打散,最后将联保主任王振江包围到王岭东头学校附近,准备活捉。在这关键的时候,平时就善于使枪的樊戴娃拎起鸟枪,从村东头猫着腰,顺着庄稼地溜到学校附近的土坡旁,瞄准土匪头子开了一枪,把土匪头子的嘴巴打了个洞,土匪们这才慌慌张张地撤走了。

后来县政府被围困,急调西大社前去保护,王振江带着樊戴娃前往。走到半路,天空中飞来一只老鹰,樊戴娃连看也没有看,抬手一枪,老鹰应声落地。从此,樊戴娃名声大震,在周边乡村颇有威名。

建寨的具体时间,应该是在1911年临近秋收时节。当时,邻近村子的人全部都被召集过来参加劳动。大家有车出车,有人出人。青壮年劳力们从山上往村里拉石头垒寨墙,力气小些的妇孺们,就挎着篮子在附近捡拾小一些的石头往寨墙缝隙里面填补。

寨墙一点点增高,庄稼也一天天接近成熟,有些人便不愿出工,一心想回家收秋。乔岭大户樊振书地里的绿豆也成熟了,看着即将到手的庄稼要烂在地里,樊振书不忍心,就私自将两具牛车都拉回去收秋了。其他人见此,纷纷议论,再无心修寨了。消息传到樊戴娃耳朵,他二话不说,眼一瞪,提起一根鸟枪就来到了樊振书地里。

此时的樊振书已经将两车绿豆装好,看到樊戴娃背着枪过来,知道事情不妙,忙说:“我把绿豆卸到场院就回去修寨墙。”只见此时的樊戴娃黑着脸说:“大家都在寨子上忙碌,怎么就只有你一个人回来收秋?你的庄稼烂在地里可惜,那大家的命都被土匪糟蹋的快要保不住了,你可惜不可惜?今天你若再往前走一步,这里就是你的葬身之地。”樊振书见状,没敢多言,急将满车绿豆掀翻在地,拉起车就回到了寨子工地上。其他人听说后,都说:“连人家这样的大户都顶不住,我们什么也别想了,搁住劲修寨吧。”

于是,在大家齐心协力下,偌大一个寨子,竟然在四十多天就建好了。

在短时间内将寨子修好,与当时大家深受土匪之患和性命攸关之时的齐心协力、同仇敌忾是分不开的。另外,很大程度上还取决于樊戴娃当时的两个果断决策。

一个是上文讲到的几个村子全力以赴,人多力量大,遇到不听话的就杀一儆百;第二是就地取材。土生土长的樊戴娃非常了解王岭周边的情形,在开始修建寨子的动员会上,就讲出了自己的想法:除了平原地带的石头田埂不允许挪动外,周边两座山岭上所有用石头垒就的田埂石堰全部扒掉,将石块拉回来修寨子,等寨子修好,保住性命后,再利用农闲时间上山采石补修石堰。这一措施,确实为修建寨子节约了大量时间。

村民走过寨墙

寨子建好后,附近几个村子受益不小。当时寨子里面全是密密麻麻的房子,只要土匪一来,乡亲们便把被子一背,拉起牲口粮食就跑到了寨子里面,就连城里的大户人家井二坤等,也将金银细软拉到寨子里躲藏起来。寨门关闭后,任凭谁再喊叫也不开门,如果遇到散兵游勇,宁可从垛口递吃递喝,也绝不开门。在冷兵器时代,村民有这石头寨子的保护,可谓是安全多了。

有一年,日本鬼子的飞机飞了过来。由于寨子里外种植着很多树木,将寨子上空遮挡起来,看起来和普通村舍没有区别。所以,飞机在头顶上盘旋半天,最终还是飞走了。那时候,滕店和郭沟也建有寨子,几个寨子相互联系、相互照应,如果有村民需要夜晚赶路,这个寨子的人就会派人护送到另外一个寨子,保证了一方村民的安全。

然而,土匪总是不死心,想方设法地前来骚扰。

有一次,土匪又来攻寨,平时寨子里面总有村民自发组织的护院维护寨子安全。可那天村中只有樊戴娃和一个护兵在。樊戴娃急中生智,和护兵如此这般交代一番。然后,两个人分别在内墙四周跑动,这里打一枪,那里打一枪,这个喊“南大山的来了吗?”那边应到“来了!”这边再喊:“北大山的来了吗?”只听那边就应道“来了!”外边的土匪听到有这么多人在里面候着,吓得一刻也不敢停留,带着人溜之大吉了。

还有一次,土匪想趁着晚上来攻寨。夜色朦胧中,土匪将梯子搭在寨墙上,一个接一个地往上攀爬。樊戴娃组织身高力大的村民,手持粗大的长木棍,以寨墙作为支点,将梯子用力一撬,梯子连同上面的土匪呼啦啦应声倒地,土匪不知对方用的是何武器,再加上搞不清楚寨子里面状况,不敢贸然进攻,只得悻悻而归。

经过数次战斗,土匪逐渐对进攻这个寨子失去了信心,寨子受到的骚扰就少多了。

王岭村航拍

王岭寨子的建成,不但当地百姓受益,连当时的县政府也因日本鬼子的到来,而被迫转移到蟒川王岭、郝沟一带活动,几个古寨自然也成了他们的落脚点。

南寨门口那棵大椿树下,便是当时的县长毛汝采经常发动群众开会的地方。

那时的毛汝采,年轻潇洒,留着一个大背头,常常在开会之前,指着自己说:我就是毛汝采,是这里的一县之长,你们有困难就来找我毛汝采。

说到毛汝采,汝州老辈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一提起他大家都是赞不绝口,称他为“毛青天”。

因为毛汝采自从1937年从登封调到临汝县(汝州市原名临汝县)当县长,在任期间他不畏权势,锄强扶弱,真心实意地造福一方百姓,给百姓创造了一个相对安居乐业的生活环境。至今临汝民间还流传他率队打跑杨楼土匪宋大母、单身闯入匪穴、智擒匪首连天生等传奇故事。

有一年,正值寒冬腊月,西风凛冽,雪花翻飞。毛汝采和几个随从从王岭往郝沟方向走,路过一个山岗时,听到附近传来婴儿微弱的哭声,急忙分开积雪覆盖着的茅草丛查看,发现躺在襁褓中的是一个刚出生的女婴。毛汝采急忙将女婴抱入怀中温暖着,然后让随从分头去查找,看是谁家丢弃的孩子。

几经打探,他们最后找到了河坡村女婴的家中。女婴父母含泪告诉毛县长,他们已经有几个孩子了,经常是吃了上顿没下顿,迫不得已才将刚出生的女儿丢弃在荒野的。毛汝采语重心长地说:“孩子是一条生命,怎么能随便丢弃呢?如今我既然遇到了此事,就一定不会坐视不管。有难题我可以帮助你们解决,但是放弃生命的事情绝对不能发生。”在毛汝采的劝导下,女婴父母含泪接过了孩子,并表示再也不会放弃孩子了,毛汝采这才离开。

每每看到这个孩子,女婴家人都感慨万千:“如果没有县长大人的救助,恐怕这个小小的生命早就没有了。”为了感念毛汝采的救命之恩,女婴父母就给孩子取名为“毛妮”。

这段“县长救婴”的故事,在当时被传为佳话。

如今,已经74岁、住在寨子门口的张毛妮,一提起此事就眼泪汪汪,感激地说:“如果没有毛县长当年的恩德,哪有现在我们五世同堂的一大家人啊。”

看来,口碑胜于丰碑。不管是哪个时代的官员,只要廉洁爱民,老百姓都是不会忘记的。

美丽的古村

岁月更换,转眼100多年过去了。对于古寨的变迁,担任村支书20多年的常会顺了如指掌,他介绍说:“上世纪90年代,寨子里还居住着二三百口人,后来随着人口逐渐增多,寨子狭小的空间已经不能容纳越来越多的人口,再加上当时有打宅基地的政策,村民开始陆续搬出古寨,在古寨四周新建房舍,定居下来。截至目前,古寨里只剩下十几户五六十口人了。”

而今寨里面虽然常住人口不多,但远远望去,依旧是绿意掩映、房舍俨然。只是那条作为当时主要通道、贯穿寨子南北、人来人往的狭长“官胡同”,如今已是芳草萋萋、一派萧条了。

寨子中间曾经作为议事大厅、五间连着的大院———老家院,如今也是破败不堪了。曾经帮助多少人在此躲避土匪侵扰的房舍,在历史的长河中,也免不了最终的衰败。

所幸,还有那一道高耸着的寨墙,依旧耸立在广袤的大地上,仿佛在诉说着那些曾经的过往云烟和经年往事。

饱经风霜的寨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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