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一日凉似一日,秋韵也一日紧似一日地有况味起来。
一年一度的中秋夜月,在季节的深处,向我频频招手。
我,想去看月亮了。
想起了张爱玲关于月亮的描写。“三十年前的月亮,该是铜钱大的一个红黄的湿晕,象朵云轩信笺上落了一滴泪珠,陈旧而迷糊。”这三十年代红透上海的传奇才女的笔下,不但一双慧眼入木三分地看透身边纷纭的世事,一支纤笔,更空灵剔透地描绘尽了月亮的风情妙韵。
想起了童年时的月亮。“月亮地,明晃晃,打开后门洗衣裳,洗得净洗得光,送我哥哥上学堂”。“雉鸡翎,砍大刀,谁家门口雉鸡翎?俺家门口雉鸡翎!”记忆里童年的月亮,是月亮地里疯玩的一群孩童,无心无肺地唱着童谣,享受着那个年龄段里简单而纯粹的快乐。这种快乐,一辈子或许只有一次,只在童年,只在蒙昧。因为蒙昧,所以快乐———不染世俗的快乐,没有生活压力的快乐。
想起了高中时的月亮。那时坐窗边,窗外是森森杨柳和喷泉,月光下的那棵大杨树,似烟似雾,迷迷离离,如梦如幻,曾那样给过我美的震撼和享受,以至,二十几年后的记忆里,依然纯美难忘。
高中时的月亮,也该与友情和爱情有关。月光下的小路,三个并肩散步的女孩;月光下的教学楼阴影里,谁在等谁经过,谁偷偷塞给谁书籍和桃子,谁羞红的脸让月亮识趣地隐入云层……似水流年,漫卷前尘,友情依然,那些曾经的爱却已不在。月光下的美好,却是一辈子的记忆,因为温馨,所以记忆。
匆匆芳华逐流年。倏然间,已是中年,中年眼里的月亮,满是浮躁,满是红尘的烟火味,再难追回童年时的那种澄澈空灵了。却依然有孩子气,向往山间的静谧和月色,想在中秋之夜去那里赏一番月华,在夜色里,听听秋虫的唧唧,亦想,遥对明月寄相思,想想远在异乡的亲朋,想想弥漫着乡愁的故乡,今夜,故园是否又秋声?
幽梦如水,却不会傻乎乎地想约谁同去观赏了,中年人生,再不肯做虚无缥缈的梦了。弦断少知音,不找也罢,自己尽可一人,独舞一帘幽梦,独赏一季月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