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母亲游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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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66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3-05-06

忆母亲

阿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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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今年农历三月十五是母亲去世两周年的忌日,无以为祭,特翻出母亲去世时写的一篇短文,静诵之,涕泪之,算是一种对母亲的哀思和纪念吧。也借此对在母亲生前有过许多关照的医生、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

母亲永远地走了。

母亲是2021年4月26日(农历三月十五,星期一)的晚上10点左右断的呼吸。当天下午,爱人和姐姐在家,爱人给我打电话,说你回来吧,咱妈的情况有点严重。我回家时已是下午四五点钟,见母亲躺在床上,还能咿咿呀呀地叫着,喃说着谁也听不懂的话,虽然已经10多天基本粒米未进,但还有些许力气,比气若游丝强一些。我不放心,叫一位医生朋友来看一下,他看后说没问题,至少今晚前半夜没问题。我心想,应该今晚整夜是没问题的,我还让到家帮助商量母亲后事的两位朋友先回去休息。谁知他们前脚刚走,母亲却急速病危。晚10点左右,那位医生朋友又进屋查看,母亲已是动静轻微了。他用手指放在母亲鼻前,对我说,不行了。我不相信,他又肯定地说,是不行了。

我顿时一下子慌乱起来。

虽然早有预感,也早有心理准备,毕竟母亲已是油尽灯枯,但真到了这时候,还是心慌意乱,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母亲的病已经有些年头了。2012年给母亲体检时查出“左肾占位”,医生建议左肾切除。当时我专门托人从省城请来专家在汝州市一院为母亲做左肾切除手术,术后活检为透明细胞癌。母亲术后几年整体还是不错的。我们姐弟几个怕母亲有心理负担,一直骗她说切的是肾上囊肿。此后每次到医院检查,我总是提前给医生统一口径,生怕不小心说漏了嘴。2017年3月,母亲在家门口散步时跌倒,髋骨骨折。做手术时检查得知,癌细胞已转移至腰椎第5处。自此以后,母亲腰疼腿困逐渐加剧。我拿着各种片子先后咨询过汝州市人民医院、第一人民医院的骨科和肿瘤科、金庚医院宋兆普院长、郑州袁希福肿瘤医院、省肿瘤医院,还到过天津肿瘤医院、北京301医院、北京协和医院。母亲服用了无数的中药、西药、靶向药,并做过化疗放疗,当年春节前后又用了新出的细胞制剂药,但总不能痊愈,时好时坏,愈往后来,母亲愈疼得厉害。骨折手术后还能自己行走,后来要手扶四轮小推车走,累时坐在小推车上休息,到后来只能坐不能走了。2020年中秋节再一次从医院回家后便只能卧床,只是还能坐起休息。2021年春节以后病情加重,坐起休息的时间越来越短,有时吃一次饭要倒床休息几次。疼痛也愈加重了,天天不断大声喊疼,睡着后无声,醒来后便喊叫不止。止疼贴芬太尼贴剂从初时的一次只贴一贴,增加至春节前开始一次贴四贴,痛苦得很。去世前的一两个月内,我和家人包括肿瘤科的大夫到家里劝母亲多次,让她再到医院住一段,挂点滴营养一段时间,母亲坚辞不去。她说,我不想再受罪了,去医院病治不好,只能延长时间,反而让我更受罪,让孩子们多花钱,再不去了。知她心意已定,我们也深知母亲的用意,看她如此受罪而我们却无能为力,一边心如刀割,一边却也想着:母亲真的走了,其实对她何尝不是一种解脱呢?

母亲的一生真的是受苦受累、多灾多难的一生。从我记事时起,留在脑中最多的记忆便是母亲经常与父亲吵架,虽然二人很是恩爱,但又吵多静少。父亲身子骨弱,从小体弱多病,家中重活母亲不少出力。但好在父亲是村中少有的上过学的文化人,又多才多艺,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每到春节是我家最忙的时候,村里好多人到我家求父亲写春联,父亲人又好,来者不拒,所以母亲便格外添忙,但从无怨言。父亲还喜欢画画,农闲时便会一个人关在屋里画画,母亲很是支持,每遇此时,总是将我们几个孩子支出去玩,不打扰父亲。我印象中父亲画的人物、菩萨像栩栩如生,画的动物逼真吓人,到现在我的孩子无师自通地随手画一些生动形象的临摹画,我还逗他说你估计是得了你爷爷的遗传吧。父亲还会音乐,竹笛吹得可动听了,还会唱戏,在村剧团排过节目,但不知道是否正式登台演出过。父亲不光各种农活拿得起放得下,还擅长木工、泥瓦工,这些技艺我长大后才知道。好多人穷其一生有一样两样出色就很不错了,而我父亲却样样拿得出手。尤其是父亲心地善良,为人热心,村里谁家盖房子,泥瓦活、木工活准离不开我父亲,所以父亲在村里人缘很好。若不是我家成分差(土改时被定为富农,低人一等),说不定父亲早干出什么事业来了。但不幸的是父亲身体不好,早早地患病去世了,年仅36岁。那一年我刚上初中,才12岁。父亲一走,全家的生活压力一下子全压在了母亲身上。我姐当时14岁,我弟才4岁。那时农活很重,母亲拉扯我们姐弟三个很是不易,为此姐姐辍学了。

母亲的不易还在于农村有不少势利之人,父亲在时亲邻关系都还好,但父亲走后就有人欺侮我们孤儿寡母,在农活生产中,在生活相处中,特别是有利益切割时故意找我们的麻烦。那时只知道母亲一边要累死累活地侍弄庄稼,保一家人的温饱(上世纪年代初,耕种收等各个环节条件差,机械化程度低,农活劳动强度特别大),一边还要不停地应付来自亲戚、邻居的各种刁难,身心俱累,暗地里不知哭过多少回,流过多少泪。

但农村善良正直的人也很多。村里有一妇女老是找我母亲的事,有一次甚至还和她的堂弟在吵骂母亲时扑上扑下,要对母亲动手,幸亏邻居一老奶奶出面呵斥制止,方才平息。为此母亲记挂于心,多次对我言及,让我要感恩村中的好人对我们的照顾。尤其是每到农忙季节,我外婆外爷总是督促我几个舅舅,有亲舅也有表舅,还有众多的表兄表姐,轮番来给我家帮忙。表兄表姐个个都是一表人才,很是让村人羡慕,倒是让年幼的我心中有些许自豪,这也是我一直对外婆家的亲戚有很多感激很多好感的原因所在。我在那时常暗暗发誓,等我有出息了一定要报答这些恩人们。所以我毕业工作后有一段时间一直有一个企业家梦,总想自己办一个又好又大的企业,给那些曾经给我家帮助的人安排一个能在家门口就业,又相对轻松赚钱的工作。但理想有门,现实无路,自己能力实在有限,到现在一不会经商,二不会办企业,所以对这些恩人们无一能帮助的,这也让我深以为憾,深以为愧。

母亲的一生,也是坦荡光明的一生。

母亲本就争强好胜,父亲一走,母亲虽是不易,但更是要强,她不愿让别人笑话、小瞧,便更是努力辛苦干活。她一个女人家,领着我姐,一个未成年的女孩(当时我和弟弟都在上学),硬是学会了犁地、赶牛车、糙场打麦等男人才会的农村“技术活”,割麦子、杀玉米秆、切红薯片等更是不在话下,故我家的地种得一点也不比别人的差。忙里偷闲,还要养猪养牛,一样也不落下,这才保障我初中毕业,且顺利供我到南方读了四年的中专。母亲争强好胜、不甘落后的性格已成为烙印,以至于在我定亲时第一次到女方家中家长见面时,母亲还在说,我们家在农村,虽然不富裕,但啥也不缺。一听就是自卑而又好强的心态。

母亲正直而善良,穷且益坚。家里即便穷困潦倒,但母亲对我们姐弟几个要求严格,不允许占别人便宜,也不能随便吃别人的东西,更不许偷摸别人庄稼,对朋友亲戚间的东西也要好借好还,或礼尚往来。上小学时,我与村上几个小伙伴潜入村里果园,因害怕被人发现,一直到天黑才偷得几个苹果回到家里,结果被母亲一顿暴打,令我记忆犹新。

我工作后,母亲但凡有空,就给我讲做人的道理,反复告诫我要廉洁自律,管好自己莫伸手,公家的便宜不能占等。这些都铭刻于心,成为我工作中鲜明的底线。

母亲的一生也算是有过幸福的日子。

我在结婚生女后,就把母亲从乡下老家接到了城里与我们生活在一起。房子很小,生活很艰苦,但母亲从不喊苦,一心一意照看孙女。刚开始还与我爱人因生活习性不同、口味不同等偶尔有摩擦,但两人都是心地善良之人,所以并无大的隔阂,一家人的感情也愈来愈深。家和万事兴嘛,所以母亲在外人看来是幸福的,尤其是每逢春节回老家转一圈,总是一副心满意足的样子,很是引得村里人的啧羡,说母亲前半生吃的苦值了,换来了后半生的享福。

尤其是在母亲做了左肾切除手术后,我们姐弟几个有意让母亲抓紧时间享享福,所以逢礼拜天节假日,总要隔三岔五地陪着她到附近的风景点看一看,让她感受祖国的大好河山、美丽风景。2016年吧,弟弟还专门带她到北京转了一圈,陪着她看了北京的主要名胜景点,也体验了一下高铁的舒适快捷,我们觉着也算多少弥补了些许遗憾。

母亲还喜欢烧香拜佛,在电视台附近一个家属楼居住时,与院里的几个阿姨们相约,隔几天便要到周边的寺庙里烧香,很有劲头。母亲的人缘好,每到一个地方很快便有朋友,三三两两地天天在家门口聊天遛弯。

母亲操劳一生闲不住,身体好时除了家里一日三餐做饭外,总能在家门口不远处找到一片或几片空地开垦成菜园,天天侍弄着,所以我们家总有吃不完的新鲜蔬菜,隔壁邻居也总能享受到这种待遇。

母亲特别爱干净,我住的小区门口、楼道,母亲总是扫得干干净净的,我搬过几个地方,皆是如此。假如有几天脏了,那肯定是母亲这几天回老家了。

母亲还特别心灵手巧。小时候家里穷,全家人的衣服全是母亲用自己种的棉花纺成纱,再织成布,又自己裁作成四季衣服,后来变成买现成的布裁作,尤其是孩子们的衣服,全靠手工做。所以小时候便记得邻居们总是拿来布匹央求母亲给做小孩衣服,直到我结婚添小孩子了,还是母亲给做的小衣服。母亲虽然没上过学,大字不识一个,但她会算账,不用算盘也不用纸笔,用心算。在老家时,遇到买粮、卖菜等小交易活动,村里人总让母亲帮着算账,这个印象直到我上学学会加减乘除以后还暗暗对母亲称奇。

母亲一生劳作且一生勤俭,原来是家里穷不舍得吃喝,后来生活普遍都好了,开始讲究怎么吃更好更健康了,母亲却依然省吃俭用。我有时请她到街上吃顿饭改善一下生活,母亲总是能简则简、能省则省,总教导我们说,粮食来之不易,食物不能浪费,浪费就是折损自己的寿命。

母亲身上还有很多数不清的优点。她正直善良,深明大义,教我们许多人生道理,让我们在社会上立足时受益良多。但刚生活上有些起色,过上了吃穿不愁、有房有车的日子了,母亲却身患绝症,撒手西去。父亲去世时我年龄尚小,以至于我常常为没能给父亲尽孝而深以为憾。哪曾想母亲在我们刚有能力尽孝时却难以消受,令我悲恸不已。人生虽总有归去之时,但母亲走时才76岁,一生吃苦太多,老了没享几天福就病痛缠身,这让我很是感叹天之不公。子欲孝而亲不在,悲怆之情无以复加!

但也许对母亲而言,驾鹤西去,去阳归阴,是一种新的开始。以母亲的睿智、正直、善良,想她在阴间肯定是能幸福如意的吧。愿母亲在天堂里一切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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