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喜欢爬山,而且是从未登过的那些山。
每到周末,如果天气晴好,我总想与家人,或者约上要好的朋友,一同去寻找汝州范围内没有爬过的群山。
初春的一日,春光灿烂,我驾着车,带着妻子和小女儿,一路欢声笑语向着风穴寺北边的群山进发,心里仿佛有一朵花儿在绽放,旋转的车轮也似乎轻盈得宛如哪吒的风火轮。眨眼间,就走过了飘带一样的云禅大道。
车子在龙山北麓的一片空地上停下,女儿早已像一只见到芳草地的小鹿,欢叫着跳下车去。等我背着一大包面包、火腿肠、矿泉水离开车子的时候,她已经跑出去几百米远了。
那些不知名的小花在刚刚萌发嫩芽的草丛中,羞羞答答而又蛮精神地张开笑脸,柔柔弱弱的阳光,就像一把软和和的羊毛刷子轻轻抚摸着你的脸庞,让人说不出来的一种舒服;混合着淡淡花香和草腥的气息,在空气中缓缓流淌,若有若无,倏来倏去,让人捉摸不透而又感到真实存在,真是一个让人寻味的早春。
黄白色料僵石裸露的山道弯弯曲曲,绕过一个山头,再也看不到它的踪迹。似乎春天尚早,来游赏的游人屈指可数,山腰间、山涧里的山木依旧光秃秃的样子,寂静的山道难以觅到一丁点声响。
这样幽静的山道,于我却是极喜欢的,我可以放松自己的心灵之马自由地驰骋。山道本来就有坡度的,加上去年夏秋季节的持续降水的冲刷,更加变得坎坷不平。不一会儿,身上已开始变得汗津津的,刚才还活蹦乱跳的女儿也变得慢吞吞起来,温顺了许多。我慢悠悠告诉她,山路才刚刚开始,只有坚持下去,不怕吃苦,才能看到前方最美的风景。女儿擦擦脸上的汗水,笑笑说她不累,休息一下很快就会缓过劲来。我没有接她的话,从旁边的树林里找到一根树枝,简单修理后成为一根登山棍,递给她助力。她忽然精神起来,似乎获得了超能量。
阳光穿过密密匝匝的树枝,在山道上投射出黑白相间的花影,给人带来瞬间的阴凉。山道百转千回,一会儿明明白白,在你的眼前纤毫毕现,一会儿又藏头束尾,让你以为走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当你翻过一个小山头,忽然发现路却往前一直延伸着。
道还是山道,却因为你的不断前行,两边的风景不断变换着。有的时候,道的一边是起伏的山岭,一边是深不见底的山涧;走着走着,却又变成一边是密密麻麻的山林,一边是悬崖的样子;再往前走,忽然发现,山道成了制高点,远处的群山和村庄一览无余;不知什么时候,你又走到了一个山谷的谷底,两边是遮天蔽日的山林。走在这样的山路,你永远猜不到几分钟后它是什么样子,让你始终带着一种探索秘境的求知欲,而不愿停下自己的脚步。
原本这是一条再普通不过的山路,却因为你愉悦的心情,而忽然变得美不胜收和妙不可言。那些司空见惯的山间花花草草,似乎也比别处的嫩绿了许多、鲜艳了许多,那些司空见惯的山木,似乎也比别处的树木高大了许多。当你带着这样的心绪细观周围的一切,仿佛它们不再是孤零零干巴巴的具象,而真的都悦动起来,与你欢快地打着招呼,笑容可掬地望着你,仿佛是你早就相识的故友。
于是你蓦然发现,那一片树林的上空,竟然挂着一个个斗篷大的鸟窝,错落有致,仿佛不经意间拼出一个美丽的图案。让你的心旌一下子就摇荡起来,这可是地道的山里人家呀,这些毗邻而居的人家该不会是从同一个地方飞迁过来的吧。
于是你蓦然发现,那一段山岭的阳面,竟然一字排开,建了石桌、石凳,仿佛在一刹那天造地设的一般,虽然没有一个人在那里休憩,还是让幽静的山林忽然有了人间的味道。
因为这不断的新发现,小女儿也忘记了疲惫。不知不觉中,走过了一个多小时的山路。站在一处高台,回首山林中的路,依旧若隐若现、亦真亦幻,仿佛自己从未走过一样。而眺望远处的群山,更加连绵不绝、黑白交融,让人内心充满探险的期冀。
在这样的漫游中,我们不知疲倦地登上了悬崖绝壁之巅的玉皇庙,又穿过很多地方被荒草湮没的小径,身上的汗水因费力攀登而涌出,又因穿越密林和山风而全无。
当终于在山神庙旁的大果榉树下坐定,围着石桌大快朵颐地吃午餐的时候,一段艰苦而又快乐的旅程之后,当两腿酸软、饥肠辘辘的时候,一瓶矿泉水、一块面包、一根火腿肠,成为天底下最诱人的美味了。
回首远处的汝州城,高楼变成一株株高树,而成片的低矮建筑则宛如一片片灌木丛,自西向东流淌的汝水细如一条白练,车水马龙早已隐匿不见,让我恍如“跳出三
界外,不在五行中”的世外高人,信手拈来一段人间秀色,即可俯仰之间皆入画。这样说走就走、没有明确目标的漫游,我是极喜欢的,不一定是名山大川,不知名的山川对我却更有诱惑力。因为自由自在的山行,是一种“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然”的脱俗,更是一种“物我两相忘,身心皆自由”的终极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