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说喝酒与划拳雪 趣金陵的王朝冷暖有人点赞是开心的事忆电影冬日拾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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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1期:第03版 本期出版日期:2020-01-22

金陵的王朝冷暖

郭营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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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总统府游玩,人很多,让你不由自主慨叹人生的倥偬和世事的反转。

当你躲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两江总督史料陈列馆后面的竹园里站定,你终于体会到了这非同一般的府邸的威严和肃静。

六百年来,这座屡毁屡建、古今连接、中外合璧的建筑,默默见证着王朝的更迭和冷暖。

这葱绿颀长的翠竹,多么像刚刚梳妆打扮后的大乔,在后宫翘首以盼夫君从朝堂归来;这随风摇曳而作响的哗哗声,多么像南唐后主“雕栏玉砌应犹在,只是朱颜改”的慨叹。

这样一座曾经龙盘虎踞的风水绝佳之帝都,在王侯将相的眼里却是一块“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城头变幻大王旗,千百年来,南京的王朝都是短命的,文人墨客把此归罪于秦始皇开凿的一汪秦淮水。那些一遍遍吟叹的文稿里,流露着对金陵遗梦的追思。

屡次遭受兵燹之灾,但亦屡屡从瓦砾荒烟中重整繁华。每当中原被异族所占领,汉民族即将遭受灭顶之灾时,都会选择南京休养生息,立志北伐,恢复华夏。大明、民国两次北伐成功;东晋、萧梁、刘宋三番北伐功败垂成。南宋初立,群臣皆议以建康为都以显匡复中原之图,惜宋高宗无意北伐而定都于临安,但迫于與论仍定金陵为行都。太平天国以南京为都,提出了“太平一统”的政治理想。

冷暖总统府,见证着金陵的冷暖。从明初的归德侯府和汉王府到清朝的江宁织造署、两江总督署,从太平天国的天王府到孙中山的大总统府,从南京国民政府总统府到如今的国家文物保护单位。从明清建筑到西洋建筑,屡毁屡建,仿佛一册汗青,总是让胜利者乐此不疲去一遍遍涂抹和粉饰,而最终成了一本厚重的百科全书。

行走在总统府,那些镌刻着历史记忆的亭台楼榭、萋萋芳草、葳蕤林木、幽僻小径、汪汪碧水,似乎漫不经心,又似乎刻意雕琢,总会勾起你对历史的深深沉思。

品读两江总督史料陈列馆的每一幅画像,让你领略了封疆大吏的宦海沉浮和王朝的起起伏伏。触摸天王府的金色殿柱,让你眼前浮现出太平军攻城略地的豪壮和天京城破纵火焚烧的悲壮。徜徉在偏于一隅的临时大总统办公室,让你领悟到历史的骤然巨变。拾级而下的坚硬冰冷的防空室,这些为躲避日寇敌机炸而修建的半地下式建筑,让一丝“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悲凉,不知不觉爬上你的心头。站立在不系舟的画舫旁,湖水荡漾而舟岿然不动,让你共鸣着有志难伸、苦中作乐的无奈。

在这个数万平方米的深宅大院内,曾经上演了多少的除旧布新、百废待兴、踌躇满志、爱恨情仇、悲欢离合,这里的每一根红柱,都承载着一个个王朝的兴衰;这里的每一滴湖水,都和着一位位英雄豪迈的壮行酒;这里的每一个窗棂,背后都隐藏着一位位女人期盼的眼神;这里的每一条幽径,都踟蹰着一代代帝王抉择之前的沉思。

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经历了大起大落、大喜大悲,总统府没有了往日的逼人霸气,没有了威严不可侵犯的神秘,仿佛垂垂老矣的廉颇,仿佛英雄暮年的仲谋。历史沉淀给这座古老而年轻的院落的,是一种如陈年老窖封坛愈久而愈有的醇香,是一种如牛皮竹简愈束之高阁而愈有的厚重,是一种如子牙渭水垂钓愈久而愈有的博大。

历史总是惊人般相似。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当一切的繁华落尽,归于宁静的也许只有鸡鸣寺的暮鼓吧。我喜欢着这样一座古木深深的院落,它的古老与厚重,更衬托出它的幽僻与宁静。当你走过富丽堂皇的大厅,当你穿过一条长长的走廊,当你从拥挤的游客中缓过神来,你一个转弯,那富丽堂皇忽然就隐去了,那喧嚣忽然就匿迹了,眼前面临的是一条翠竹掩映的小径,一座有点斑驳的月亮门就在不远处,穿过月亮门,一座无比清幽的老宅,仿佛多年无人光顾的样子,连那院子里的石凳石桌也落满了叶子,置身世外的感觉顿时沐浴了全身。这种感觉美妙而不可言传,前一刻还浸淫在尘世的浮躁与迷茫中,后一刻心就像飘摇的叶片,风止而安定下来。

这种感觉,似乎与多少年前的西滢先生有着同样的体味:可是我爱南京就在它的城野不分明。你转过一个热闹的市集就看得见青青的田亩,走尽一条街就到了一座小小的山丘,坐在你的小园里就望得见龙蟠的钟山、虎踞的石头。你发愤的时候,尽管闭门下帏,不见得会有什么外来的骚扰;你如高兴出门游行,那么夏天有莫愁湖的荷花、秋天有玄武湖的芦荻、鸡鸣寺看山巅的日出、清凉山观江上的落日……

我喜欢在这早已繁华不再的总统府漫步。许许多多的往事,是与非,兴与衰,仿佛那一片片落下的叶子,终究化作一丝丝泥土,归于地下的根茎。这些浮现在脑海的一幕幕往事,让我仿佛化作金陵观棋而慨叹王朝兴衰的钱谦益:寂寞枯枰响泬寥,秦淮秋老咽寒潮。白头灯影凉宵里,一局残棋见六朝。而这些往事,却终究是一段段发生在他们身上的往事罢了。我大可如白居易那样置身其外:山僧对棋坐,局上竹阴清。映竹无人见,时闻下子声。

不知不觉,走到了子超楼的东北角,忽然,一排罕见的柿子树精灵般闯入我的眼帘。仲秋的暖阳里,依旧翠绿的宽大叶子里,一个个粉红的柿子,写意出一个硕果的金秋。这些在北方的平原已经罕见,南方更不多见的精灵,竟然在总统府里生长得如此丰腴,如此令人心动。

在这一刹那,我忽然就明白了总统府存在的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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